直到它们的侵蚀戛然而止，记忆的潮水退离而去。

在那一只手掌的轻轻拍打之下。

夜笙再度回过神来，刚刚的一切好似梦境，迅速从记忆中模糊，只留下一道再难辨认的虚影。

然后，他听见了萧晚稍显虚弱但依旧沉稳的声音。

“夜笙同学，如果你喝够了，能不能松开我？说实话牙齿插在我脖子里还蛮疼的。”

夜笙闻言，这才彻底理解现在的处境，忙小心翼翼地松口，让伸长的犬齿缩小至原本的模样，不再钩住女孩的脖子，接着双手用力撑起身子坐到了一边。

他颇为尴尬地看向萧晚，毕竟自己强吸人家血在先，而且姿势还那么暧昧，可不看不知道，仔细一看他差点因为这一眼就会爆炸：自己到底喝了萧晚多少血！

此时此刻，女孩的面色早已苍白如纸，眼中带着难以掩盖的疲惫，若只是如此倒还好，也就算个更加病弱版的林妹妹。

但问题是她脖子上还有好几个不断冒血的洞！

这下直接从病弱到病死，变成林正英版林妹妹了！

夜笙惊慌失措地伸手想帮她堵一下，但萧晚却一巴掌拍开他的手，自己捂着脖子坐了起来，“用沾满神职者血液的手帮我堵还不如直接杀了我。放心吧，我没事，一会就好了。”

说着，她已经松开了手，而脖子上的两个孔洞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收缩消失，苍白的肌肤同样渐渐恢复血色。

“这是……狼人的特性？”

“对啊。”萧晚不知道从哪掏出张湿巾清理起脖子上的血迹来，“狼人虽然在很多方面逊色于吸血鬼，但坦度方面却可以说是远超了，不但身体组织更为强韧，而且还有着相当强大的自愈能力。”

夜笙皱了皱眉，“但那依然很疼吧？对不起，还有谢谢，如果不是你让我吸血我大概已经死了。”

萧晚沉默地注视着夜笙，只从他那对恢复漆黑的眸子中看出“真诚”两个字。许久，她忽然笑了起来。

“道歉我接受了，但道谢就不必了。毕竟，”女孩的眼中闪烁着狡黠的光芒，“我可没说这次吸血是免费的。”

“这是当然。”夜笙点头，“我会尽力补偿你的。”

然后萧晚再次沉默，越发地疑惑起来。

这家伙怎么突然这么老实了？无论是之前的表现还是大学里的观察数据不都显示夜笙应该是个无论什么时候都爱说垃圾话又不坦诚的家伙吗？这时候难道不应该愕然起来说什么“大家都是队友还收费”才对吗？

嗯……看来我建立的人格模型还有待调整。

萧晚咳嗽一声，“很高兴知道你有这样的责任心，那么我们就来讨论下如何赔偿吧。”

夜笙摇头道，“不用问我，你自己决定就好。”

“……行，这可是你说的。”萧晚抽了抽嘴角，闭目深呼吸了一下，再睁眼时，化作蔚蓝的瞳孔中看不见一丝波动。

她摊开手，令无形的典籍在掌中飞快地翻动，莫名的存在刹那间填充了这片空间，将绝对公平公正的视线投向此处。

“那么，就以契约来见证吧。”

“「我，萧晚，在今日给予夜笙共三千毫升血液，凭此与夜笙签订契约」”

萧晚的脸上勾勒出一抹淡淡的笑意。

“「在副本时间内，直到夜笙为我流尽同等体积的鲜血前，不可违背我的命令」”

夜笙一怔，顿觉有某种无形的事物自天而降，一端没入自己的胸口，扎入他的心脏之中，一端缠绕在萧晚的手腕上。

可旋而，萧晚的那端自行解开，同样没入她的胸膛，缠绕在她的心脏之上。

因为她还在叙述。

“「契约结束之前，契约者夜笙将与我，同生共死」”

再然后，一道苍凉的声音自冥冥中回响。

「契成」

萧晚合拢手掌，朝夜笙笑了笑，“怎么，后悔了吗？”

回应她的是少年分外复杂的眼神。

“萧晚，你究竟……”夜笙顿了顿，“为什么要这么做？”

萧晚平静道，“因为我喜欢。”

夜笙：……

“彳亍口巴。”夜笙起身拍了拍身上的灰，左右张望了一下，“你先休息着，我去看看这里会不会有什么可以搜刮的。”

说罢，他正准备离开，萧晚却突然又出声了。

“「过来，在我面前坐下」”

夜笙动作一滞，当即转身走到萧晚面前坐下了。

夜笙：……

萧晚：“嗯，这就是命令吗，真有趣。”

“如果你玩够了就让我离开吧姐，咱们时间还是有点紧的吧？”

“是啊。”萧晚赞同地点点头，“你说的很对，「低头」。”

夜笙耻辱地低下了他并不骄傲的脑袋。

这家伙又要玩点什么！

他本以为萧晚会趁机对他做点什么会令他颜面尽失的事情，可出乎意料的是，她只是把手放在了夜笙的头上随便揉了揉。

他愕然抬头，正迎上萧晚快乐的笑脸，她拍了拍夜笙的肩膀，指指地上的两具尸体，又比了个大拇指，“干的不错！”

?

萧晚看着夜笙逃也似的背影，缓缓收起笑容，无声地叹了口气。

“希望，这次能一切顺利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