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约定，是很重要的……”

“这样啊。”夜笙点了点头，视那些血海尸山的幻觉如无物，也并未理会萧晚略带责备的目光，轻声问出了最后的问题。

“爱米娅，你……”

“疼吗？”

似是出乎意料，不仅萧晚的表情忽然僵住，就连爱米娅的声音都停顿了几秒。

下一瞬，几乎就在终生单手斩断几乎丧失战意的何异右手的同时，无穷无尽的液体将整座病院彻底淹没。

没有所谓的水流的源头，也未曾见到液体渐渐淹没空间的过程，就仿佛影像卡顿，中间的一切片段都在眨眼间被剪掉了那般，第七病院被水淹没这一「现实」骤然降临！

无人预料到这一局面，哪怕是发出疑问的夜笙也是如此。

过于意外的走向几乎让所有人都遗忘了敌人的存在，而紧接着，一个声音同时在众人的脑海中响起。

那声音在哭喊，带着累积了不知道多少岁月的悲伤、痛苦、孤独与绝望。

“疼啊！夜笙哥哥！我真的好疼啊！每一分每一秒都痛苦地想要立刻死掉，再也不想体会哪怕一瞬间这种感受啊！可我已经答应过妈妈要等她了啊！我不能失约啊！”

“可我等啊等，却再也没有看见过妈妈一眼啊……”

突兀出现的液体最初还是平稳的，但很快便朝着不知道哪个方向开始疯狂涌去，在这般激流的冲撞下，体重较轻的萧晚顿时被水流带离了地面，手中的玻璃罐也差点飞了出去，好不容易再次抓紧，自己却已在水流的带动下不由自主地漂向更远的方向，仅仅来得及抓住夜笙立刻向她伸出的手。

而在这个过程中，她不小心呛了口水。

咸的。

是泪水。

萧晚立刻反应过来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了。

这只是……一个孩子在止不住地哭泣罢了。

在历经了许久的孤独、始终承受着远超其他的病患的痛苦之后，终于有人向自己发出了真正关切的疑问时，情不自禁地流下的悲伤与委屈的泪水。

悲伤化作实质冲刷着萧晚的身体与意识，令她下意识地抱紧了怀里的爱米娅，如此用力，宛如将孩子牢牢护在怀中的母亲，又像是对妹妹充满怜爱的坚强的姐姐，试图用自己单薄的身体对抗这冰冷的泪之海。

夜笙见状皱了皱眉，身体一松，任由水流将自己带向外侧，又在接近卫生间的那一刻抽出杖中剑用力捅入墙壁，强行扼住冲流的趋势，单手发力将自己和萧晚一同拉入卫生间内，借助墙壁形成的三角带勉强稳住身体。

这个过程中，他正巧用余光看见终生带着一脸病态的笑容与试图逃跑的何异搏斗，最终抓住对方的破绽一刀砍下了后者的脑袋，兴致勃勃地打算游过去把脑袋捡起来。

夜笙连忙伸手召回终生，然后在身前重新赋形，顶着那双不爽到极点的眼睛命令他和自己一块护住萧晚，免得她被水流冲走。白发青年幽怨地看了他好几秒，最终才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抽出杖中剑直接连着自己的脚钉在了墙壁上，又掏出餐刀刺进另一堵墙里，以自己的身体构筑出了一道水坝。

直到此时，夜笙才总算松了口气有余力看看被自己抓着的女孩的情况，可令他惊讶的是——

抱着玻璃罐的萧晚不知何时已经闭上了双眼，宛若失去意识，只有抱住玻璃罐的手臂依然用力。

来不及思考萧晚又在整什么大活，夜笙急忙掏出手机买了个一次性水下呼吸装置给萧晚戴上，这才避免了后者直接在水里溺死的可能性，安心地出了口气。

然后发现把自己的氧气给吐没了。

于是又紧赶慢赶赶在憋死前又带着花钱的心绞痛买了个呼吸装置给自己带上，默默流下了失去库存的仓鼠才会流的眼泪。

……虽然不贵，但是感觉亏了。

亏了就是亏了！

但他也没办法，只能说是被自己蠢哭。

要不是动作快外加有购买记录，可能自己要先窒息在爱米娅的泪水里了。

夜笙用和终生如出一辙的幽怨目光看了眼自个怀里的萧晚，好容易才忍住叹气的欲望，随即开始思索起找萧晚报销这个装置的可能性……但想来想去，还是社恐的本性占了上风。

换句话说，他怂了。

……反正也就几积分，无所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