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府的院子，层层叠叠，回廊蜿蜒。曲径通幽之处，以为山穷水尽，哪知穿堂而过，又是柳暗花明，豁然开朗。

最奇的是，一池清水，水草依依。阳光明灭，碧水如同稀世美玉，不可方物。

武老爷端坐在后厅的沉香木大桌前，面前的茶已经换了三五轮。

丫头本来打算再来添茶，岂料刚掀开茶盖，武老爷猛地将手一挥。茶杯立马被掀到了地上，砸得稀碎。

丫头一惊，慌忙俯下身收拾，却听武老爷劈头盖脸的怒声传来：“那两个龟儿子还没有回来吗？”

丫头本想回话。可能武老爷突然意识到如此骂儿子实际上是在骂自己。他又改口道：“那两个不肖子在哪里？”

丫头支支吾吾：“大少爷和二少爷早就回来了。眼下在房中睡觉。”

武老爷狠狠将沉香木桌子一拍：“混账！日上三竿了，还在睡觉？定是彻夜未归！”

一旁一个干瘪的老头起身，陪着笑脸：“老爷，两位公子年轻气盛，玩闹些也不伤大雅。”

武老爷转头瞪了老头一眼：“年轻气盛？老大逊初和老二剑行已经成家立室，长孙存恩如今都和幺妹儿一般大了。苏先生，你说这俩个龟儿子……逆子还要年轻气盛到几时？你管着账房，这个月他们俩在你那里支了多少钱？”

苏先生黑瘦的脸白了白：“不多，不多……”

武老爷沉声道：“到底多少？”

苏先生低下头：“大公子支了银元五十，铜元三十。二公子……支了银元三十，铜元二十，还有……纸元十五。”

武老爷按下怒火：“逊初自己有公职月俸，支这么多银元干什么？”

苏先生叫苦不迭：“大公子……偶尔去烟馆……”

武老爷低骂了一声：“偶尔！我听说他不但自己去，还带着存恩去！逊初在县里管着田粮和赋税，也是有头有脸的人，怎么如此不堪？将来还如何将家业传到他手里？”

武老爷又瞪着苏先生：“那剑行拿这么多钱又做甚？”

苏先生的头都要低到地上去了：“二公子是个豪爽之人，多有扶危济困之举，在城中颇有美名！他支的这些银钱，不是宴请朋友，便是……见人有难求贷，便低利放贷出去了。”

武老爷顿时脸红脖子粗：“豪爽？美名？你知道城中人如何评价剑行？文明败家子武老师！他吃吃喝喝，招惹些狐朋狗友就算了。他那些放贷的银钱，不要说低利，其实连本钱都拿不回来！”

说到这里，武老爷一阵剧烈咳嗽，捶胸顿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