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白深吸一口气,她像是在做心里建设,过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袁骅,首领他……”
“首领去准备守墓仪式了。”
这时外面又一人进来。袁骅看去,来者生的高大,相貌也端正,站在那里就是个魁梧的挑不出毛病的牧人族青年。
他挡住了窗外照进来的阳光,绕开袁白,半蹲在孩子面前摸了摸他的脑袋。
袁骅愣住了,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道,“小叔。”
“嗯。”
商澈点了点头,“你首领舅舅提前去准备守墓用的材料了,三只毒蝎,七只公羊,还有五十七个风铃草,六十九个九尾花,一百零三枚甘蓝贝。”
守墓人仪式,牧人族世代传下来的祭祖仪式。据说千百年前,牧人族是某位旧神的神使下放到这片大陆上用来畜养牲畜的仆从。
神使将放牧的能力赠予他们,于是他们世代无忧,在此放牧。
后神界大战,神使不幸遇难,陨落后,尸骨被仇敌投入时光河,被牧人族感应。
最早一代的首领在奉拜时收到了神使的【遗言】,果然在森林尽头某处瀑布边上找到了神明的骸骨。
于是首领带领族人将神使遗骸下葬,并按照梦中约定,每十年进行一次守墓人仪式,直到神使骨骼彻底消失。
迄今,已三百年。
“你且等他回来吧。在这儿安心养伤,他回来自会来找你。”商澈放下手。
袁骅的心也随之放下。
太好了,没事就好。
于是他不再追问舅舅的下落,而是乖乖坐在床上。待到吃完一碗粥,把碗递给小姨袁白,便又躺下睡了。
袁白接过碗,两个大人对视一眼,又看着孩子再次躺下,一前一后出了门。
“近些日子,不要再在袁骅面前提到首领的事情。”商澈说道,“这些话我也说给其他人了,孩子还小,有些事情还是不知道的好。”
他心里可怜袁骅。
作为族中最正统的血脉,袁骅原本应该拥有比别人更幸福的童年,奈何他父母早早死在战役中,只留下他一人跟着舅舅生活。
如今跟他最亲密的长辈也骤然去世,袁骅又刚刚大病初愈,商澈怕他受不了打击。
“骗得了一时,骗不了一世啊。”袁白叹了口气,显然她对于商澈这个做法是并不认可的。
虽然她也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但是隐瞒本身就是一种残忍,她认为袁骅有知道真相的权利,
“你现在把这个事情按下来,那之后怎么办?我们总不能骗他一辈子。”袁白皱眉,
“况且如今首领已死,袁骅是我们族里唯一的纯血继承人。
你难道指望他在毫不知情的情况下接受首领的加冕仪式吗?”
“……”商澈没办法接话。
这确实是一个很现实的问题。牧人族传统,只有首领才配成为守墓人,能在守墓仪式上直接与神使灵魂沟通,使用羊角的力量庇护族群。
如今袁骅对前首领之死毫不知情,守墓仪式又迫在眉睫,要怎么告知他这个消息才能让把对这个孩子的伤害减到最小呢?
他思考了很久都没有结果,只能皱着眉,隔了好久才缓缓说道,“先拖着吧,总会有办法的。”
……
此时方正教会内已经恢复了正常的运作节奏。
教徒们又开始奉拜,农民们依旧在耕作,士兵们也照旧巡逻。
一切仿佛都回到了正轨。
而只有牧人族,每个人头上都笼罩着一层阴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