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起千年前萧厌因着上虞和天帝的缘故,对乌暝迁怒颇深,甚至还累得她避走幽灵山千年未归,一时也不知说什么好。
好一会儿,才道:“乌暝,当年也是萧厌口无遮拦,你父帝的事着实不该全怪在你身上。待仙魔大战结束后,你就回九重天吧。”
对面端坐的男子有瞬间的失神,似是忆起了当初昆仑墟发生的那一幕,苦笑一声:“东深帝君,当年之事的确是我父帝太过分,怪不得萧厌,我早已放下了,留在这幽灵山与那件事全无关系,你不必介怀,我很高兴,昆仑墟并未因为当年之事为难我。”
东深听闻此话,见乌暝神态坦然,顿感自己实在多管闲事,一时大为尴尬,哈哈笑了两声,如此甚好。
“帝君,你今日来此,可是有事?”乌暝垂眸,将东深喝完的茶杯再次满上,问道。
“天帝给你写了一道密旨,龙吟不放心那些族人在三界交汇处,此处又凶险,便让萧厌托我走这一遭。”东深突然想起还有正事,从袖子里找了找,半晌才翻出一团纸,丢在乌暝面前。
乌暝看着面前揉成团的密旨哭笑不得,多半是萧厌的杰作,拿起来展开看了眼,片刻后眉头微皱,朝东深道:“父帝让我严阵以待,帝君。最近外界的仙魔之争可是更严重了?”
东深点头:“萧厌说他碰到了精灵女王,眼下仙魔大战一触即发,幽灵山如何?”
“幽灵山千年都是如此倒是没什么好紧张的,不过,我挺佩服那个魔域的鹤黥魔君的。”
东深挑眉,眼底飞快的划过什么,漫不经心道:“如此说来,这千年的时间,你们都驻守在此处,反倒惺惺相惜了?”
“帝君胡说什么?”乌暝有些愕然,失笑道:“我只是单纯觉得这个男子实力很强罢了,这千年时间,他在幽灵山掀起了上千场战争,无所不用其极,死去的魔族不计其数,换做是我,恐怕早就放弃了。”
“你也不差,”就算再坚韧,乌暝眉间淡淡的疲惫总归是骗不了人的,东深定住眼,道:“看得出来,你做的很好,若不是你,魔族大军恐怕早就从幽灵山而进,九重天的福地仙府,迟早毁于一旦。”
两界之争,并无谁对谁错,只不过是立场不同罢了。
但,比起喜好说教的修仙者,魔域确实要蛮横好战些,到底能动手的绝不动口。
乌暝被这双狭长的凤眸看着,温和的声音入耳,一时有些不自在,半晌后才缓过神,有些复杂的抬起眸子:“光凭我肯定是不行的,若非当初王母在营帐后的天门施了屏障,我也难以坚持到现在,鹤黥性子阴狠,幽灵山并非久留之地,东深,让你送信已是为难,你还是快快回昆仑墟吧,有泽煌上神和桑离上神在,这场劫难也不会牵扯到昆仑墟那里。”
“幽灵山再危险你也坚守了千年,更何况鹤黥那些手段我早有耳闻,实在看不上眼,我先休息一日,明日再回昆仑墟。”
听闻此话,乌暝也不好多说,点头应允,只是神情颇有些凝重。
幽灵山另一端,魔域一名魔兵悄悄走近一旁的营帐,见案首上一身铠甲的男子凝神思索,小声禀告:“鹤黥魔君,刚才那边传来消息,说是昆仑墟的东深帝君来了这幽灵山。”
“哦?”鹤黥蹙眉,道:“可是看清楚了?”
“千真万确,东深帝君触动了乌暝太子设下的阵法,这才露了身形,唯恐生变,那边的探子才急忙将消息传了过来。”
“好,我知道了,此事不要和其他人提起,我自会通知尊上。”鹤黥摆了摆手,魔兵退了下去。
该死,他等了这么久,总算有机会将乌暝除去,可这东深帝君怎会突然来这里?
忆起当初在精灵王族昆仑墟几人对他的所作所为,鹤黥紧紧抿着唇,眼中魔光乍现。
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尊上改变想法。
只要拿下了幽灵山,精灵女王就不能再压在他头上,这幽灵山,他要定了。
无妄海,傍晚,随着落霞云归,泽煌走过重重叠叠的密林,出现在一片极地之域的草原上。
那里,数十个木头人,垂眸望天,苍凉静谧。
泽煌缓缓停了下来,半蹲下去,抚摸着那些翠绿的小草。
他知道白天牧尘所说的那话……到底是何意。
这些年来,除了千年的大婚,他从不曾离开这里半步。
牧尘不能面对的是桑桑,而他……不能面对的是这空洞……又毫无生机的数十个木头人。
那些……葬送在他手上的那些神界众神。
桑离,我做错了,只不过,你不记得罢了。
我庆幸的不是你不记得夜离那些记忆,而是神魔大战之时那些……你早就忘了……
……
恍惚间,桑离记起一些不属于自己的片段。
西界灵山,一片寂静,仿佛一切都不曾发生。
紫霄殿内,鸿钧老祖一脸平静看着面前一脸似笑非笑的夜离,却内心不安。
“老祖,我知你不会参与世间之事,亦不会偏袒任何人,所以我若做什么,希望你不要窥破才好。”夜离似笑非笑的看着他,言辞间隐隐有着威严,若不是情非得已,她亦不会出此下策。
“世界任何之事,于我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鹅毛,只要不发生毁天灭地的圣人之争,我断不会出面。”鸿钧老祖平静道,内心却在发怵。
夜离,虽只是帝师一族的帝女,身上却也流淌着远古上神的血脉之力,修为不说,身份高贵,又有几人能比,偏偏又精通占卜之术,知晓天机,此刻造访,无非是想他闭口不言,他早乐得如此,今日算卖她一份薄面又如何?
夜离早知他本是混沌中的一蚯蚓,得“造化玉蝶”后证道混元。
自盘古开天辟地,鸿钧得到先天至宝“三千造化玉牒”,成为第一个证得无上混元大道的圣人。后于三十三天外紫霄宫讲道,他就是道,不会参与世间之事情,不会偏袒任何人,世间的任何事情对他来说不过是无足轻重的鹅毛,真正做到顺天道而任自然。只要不是发生毁天灭地的圣人之争斗,他不会出现。
对他,一向都尊敬,福身道:“多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