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此时房间并无人,她让侍卫和侍女退下,径直走了进去。
随意的坐在桌边,以她的性子,等了一盏茶的时间已是极限,失了耐心后,干脆绕进内室,翻看着牧尘收藏的那些古书来。
抬眸看到一方锦盒被放置最重要的位置,桑离一时好奇,打开来看了一眼,随后神情缓缓凝住。
里面有一只玉钗,泛着柔和的色泽,稳稳躺在锦盒之中。
绝望的悲凉感直入心间,深沉而热烈,红色的身影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她握着锦盒的手抖了抖,脸色微白。
和前几次一样,这完全不是她的情绪。
桑离抬了抬手,露出手腕处,隐隐透着几层疤痕,泛着微弱的银光,而头顶的玉钗发出亮光,有股沁到骨头的灼热感。
当初,她醒来之时,发现这只玉钗时有些怔然,问起泽煌这是哪里来的,他说是澹墨神尊送给夜离的拜师礼。
可是,牧尘怎么也会有……
夜离、暮天、上虞……桑离沉下眼,合上锦盒,眉间轻蹙。
一千年千夜离消失之前的事,是时候弄清楚了。
桑离走出房间,一旁候着的侍女连忙迎了上来。
“牧尘在何处?”声音清冷威严,桑离眼底懒散尽失,一派肃穆。
被问道的侍女一怔,急忙道:“上神去偏殿沐浴了,还未归来。”
桑离眸色未动,朝偏殿而去,手中握着的玉钗灼热难耐。
远远望去,她一身素袍,格外清冷。
……
清晰的脚步声在安静的朝阳宫响起,端坐在王座上的身影缓缓抬眸,望着快速走进来的天帝,神情复杂晦暗。
“王母,仙魔大战一触即发,你躲在这朝阳宫做什么?”王母神情颓废,和一个月前简直大相径庭,天帝有月余不曾见到她,不免有些讶异。
朝阳宫中半晌无声,王母静静看着大殿中的天帝,轻轻叹了一声。
她一直以为天帝仍旧是数万年前性子骄纵,却忠心护主的仙君。却不想,这些年来,他竟是从未瞧清身边人究竟有一副怎样的心肠?
她静静抬眸,声音极轻极轻,却如重鼓敲在心间。
“天帝,当年神魔大战前夕,桑离上神陨落,你到底做了什么?”
“我只问你这一次,若你说真话,无论真相多么不堪,我都不怪你。”
王母从高座上站起来,朝天帝走来,一步一步,仿佛用尽了权力。
毕竟,她才是正儿八经的仙界之主。
只是,如今,却隐隐有迟暮之感。
掩盖数万年的秘密被突然揭开,而那人竟是他如今最大的依靠。
看着凰罄冷淡失望的眼神,天帝遍体生寒,恍惚之间,似是又回到了八万年前。
弹指轻笑间,那个人就能主宰他的命运,给他希望,又让他堕入无边黑暗中。
幻像皆灭,只有他一人还在其中……自欺欺人罢了。
成仙万般好,长生不老自是不用说,仙界也被四海八荒传颂得美好静谧。
是以,凡间之人,求神拜佛,善事做尽,寻仙访古,也不过是为了能一登仙位,得享永生。
只是他们哪知,这仙人不过是活得长久一点,爱恨嗔痴这些七情六欲一点也不比凡间来得少,同样也有各种糟心事。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这话亘古不变。
幽灵山自神界消失后便是仙魔必争之地,这八万年光景,无数仙魔将士战死于此,怨气直达九天。
千里之地,寸草不生,终日昏暗,如临末日。
东深自营帐走出,看着黑云沼泽对面严阵以待的魔兵,心底暗暗感慨,以他的心性,在此处不过一日,都觉得分外压抑,更别说千百年驻守在此地的将士了。
东深帝君,幽灵山在清晨拂晓之际,也就是灵气最甚之时,破开外间魔障会轻松不少。
东深转头,见乌暝从帐中走出,银色的铠甲披在他身上,肃杀之气迎面而来。
他点头,笑了起来:“你不必如临大敌一般,再过片刻我便离去。”
“鹤黥内心幽暗,他这千年被我束在此地,早已对我恨之入骨,当年若木之心发生之事我略有耳闻,昆仑墟与精灵女王交情颇深,他若是知道你在此,保不定会横生枝节。”
仙魔之事他不便插手,东深知道乌暝说得没错,正欲回答,却看见他盔甲之上带着些许浅色的血渍,指了指道:“乌暝,你可是受了伤?”
盔甲乃灵力所化,即便是受了伤,也不应有血渍残留才是。
乌暝垂眸,怔了怔,摇头:“在这里千年,伤肯定是受过不少,但不是这里。”
他抬眸看向黑云另一边,神情悠远,眼中盛满东深看不懂的空茫和成熟。
“帝君,我当初会来幽灵山,的确是因为萧厌的缘故,因一时赌气而行,过去八万年幽灵山都是帝君金曜星君驻守,我虽为九重天太子,但他对我一视同仁,你应该不知道,我光是守门就守了百年。”
东深有些讶异,金曜之名他曾听闻过,神界消失后,三界中最善战的仙君,坚守幽灵山八万年,未曾离开这里一步。
和百鸟众族的龙吟族长以及西界的金德星君齐名,只是听说一百年前就已经战死在幽灵山了。
当时,消息传来之时,仙界一片震惊。
他抬眸朝乌暝看去,见他右手紧紧握着红缨枪,一派肃然,连敛神静气。
“百年时间在仙界不过一瞬,可在幽灵山,却恍若千年之久,仙魔两族死者不计其数,魂飞魄散者更是屡屡皆是,在外界的修仙者,永远都不会知道三界中竟然还会有这样一处炼狱,对我们而言如是,对魔族同样也是,打的太久的战,到最后连仇恨都变得麻木了,所有人想着只要能赢,就能有走出这里的一日,当初我也是这般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