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来自在惯了,这些年一直都在昆仑墟,对那里也没多少情分,如今这般答应也算是极限了。
他朝桑离看了眼,见她点头,这才抬步朝魔尊走去。
众位族长摸不着头脑,但还是让开了一条路,气势汹汹的跟在东深身后。
自家凤皇辗转数十万年,这才涅槃,甭管找谁算账,总不能输了气势。
“东深……”见东深走来,精灵女王轻叹,上前一步,拦在他面前,神情因为恳求。
无论魔尊做下何事,她都不能眼睁睁看着东深对漆河出手,却不管不顾。
东深没有出声,微微避过她的目光,抬眸朝漆河看去。眼底漆黑一片。
漆河绕开精灵女王,迎上前,凝视着东深:“凤皇,就算再来一次,本尊依旧会如此选择。”
东深点头,眼底的沉色被完全掩下,淡淡出声:“我知道,漆河,他日仙魔大战若你还能活下来,梧桐仙境,本皇等你一战。”
一字一句,铿锵有力。
话落,东深抱着乌暝转身。
两族之争如今已难分对错,乌暝纵然因魔尊而死,可罪不在整个魔域,他今日若是和漆河大战,必将祸乱整个魔域。
百鸟众族本就源自上古,四海八荒之纷争,从不介入。
这些年来,凰罄做错了事,他自然不会延续下去,否则又与她有何不同?
只是……东深垂眸,看向怀中的男子,情绪低沉:乌暝,你会后悔吗?
魔尊见他缓缓走远,背影萧索清冷,故而想起无妄海宴席上见到的那位仙君,神情莫名悠远。
血海深仇,两族对立,有些人纵然一见如故,到底还是做不成朋友。
东深停在王母面前,沉默良久,缓缓将乌暝递到她手上。
凰罄还来不及说些什么,东深就已经极快的转身,飞身至半空中。
“自今日起,百鸟众族不再介入仙魔之争,龙吟,传本皇谕旨,若有违者,将受永世炙火之刑。”
幽灵山上一众族长恭声称是,天帝神情一震,东深却已朝他看了过来。
“至于王母……既是执掌一界,当是不受此律所辖制,但仙魔之争结束前,王母身系九重天,自是不便再入梧桐仙境。”
天帝面色铁青,盯着东深眸子里带着怒火。
话说得好听,这和将王母驱逐了有什么区别,想着,他上前争论,却被王母拉住。
“天帝,东深如今却凤皇,他未提起当年被弃于极地之域之事,已经是看在乌暝的份上了。”
听闻王母的话,天帝退后两步,脸色冷凝的看着半空中的东深,无力之感瞬间涌入心底。
桑离觉醒,东深涅槃,上虞被弃,乌暝身亡……好像到最后他不仅失去了至亲之人,一切又仿佛回到了八万年前,没有丝毫变化。
王母看着似是瞬间苍老不少的天帝,不忍的别过眼。
因果循环,便是如此,谁也无法逃脱,天帝,到如今,你可后悔?
东深转身朝桑离看去:“桑离,我要回梧桐仙境一趟,待族中事情一了,我再去找你。”
在乌暝死前,他一直觉得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但乌暝闭上眸子的那一刻,他才恍然,只要活着,就永远不会终结。
属于夜离的人生,似是在桑离醒来的那一刻起,便开始了新的轮回。
东深领着一众族长消失在尽头,九头鸟护着魔尊退回了魔域,天帝和王母带着乌暝的尸身去了天净山。
幽灵山上空的血雨腥风尘埃落定,一时间,这处地方似是有些空寂静默。
桑离仍旧高坐在王座之上,看着云海之下的世界,良久之后,对着虚无的空间抬眸看了过去。
“泽煌,鹤黥身上的灵力与你有关?”
暗色的灵力骤现,泽煌出现在空中,有些尴尬,摸着鼻子道:“当初他帮了我一个小忙,我便给了他一道护身神力,想不到他胆子如此之大,生出这么些事来。”
“这些我不想知道,你去无妄海将桑桑带来见我。”
桑离从王座上起身,朝远处走去。
“你不回无妄海了?”
泽煌一怔,桑离明明看到了牧尘身上的伤,怎么会将此事放下不提?
“泽煌,这世间我最信任之人也不过你们几个,可是……如今却让我很失望。”
她垂眸,笑道,“三界都知晓之事,只有我不知,就连魔域的小妖都可以当着两界之主诘问于我……你们瞒下所有事,难道就想看着我如此丢脸?”
泽煌哑口无言,手微抬:“桑离……”
“既然你们都不愿意说,那就由我自己去找答案。”
桑离话落,朝远处飞去,背影凛冽,不再有一丝迟疑。
“你要去哪?”泽煌跟了上去。
三界交汇之处。
清冷的回答顺着风传过来,干净利落。
泽煌追过去的脚步猛地一顿,愣在了原地。
三界交汇处,碧月弓一分成两种极致的风光,一般终年烈火炎炎,另一半则冰冻三尺,不曾变化。
他和牧尘其实都知道,世间能封印桑离的神器唯有碧月弓而已。
到底属于夜离的那数千年的时光,早已被淹没在这两种极端之中,已过千年。
碧月弓重回桑离手中之日,便是夜离记忆开启之时,所以,他才一再问牧尘,神界若是重新降临,他可会后悔?
泽煌望着那袭素色背影,神情苍凉。
桑离,即使明知夜离那段记忆悲痛凄惨,也要强行聚集本源之力,拿回属于夜离的那段记忆?只是,那时……夜离的怨和恨,你是否也会……重新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