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离转过身,不再看天帝,金色的灵力和银色的灵力同时从她手中而出,将天帝裹住。
当年,若不是九冥求到她这里,她断然不会助他修炼,或许到最后也不会变成这般模样。
墨言一惊,想靠近天帝,却被这两股灵力狠狠弹开。
天帝升至半空,体内的灵力从他周身涌出,消失在大殿中,他面色惨白,终于后怕起来:“神君,您……这是要做什么?”
“当年我助你修炼,你才会有如今的本事,这才让你生了贪婪之心,如今你已无资格位列仙班,你身上的灵力和上古神兽的血脉,我一并收回。”
耀眼的光芒将天帝包裹,灵力缓缓抽离,仙骨尽毁,噼里啪啦的响声,在天帝哀嚎声中,显得分外可怜。
桑离缓缓闭上眸子,没有停止,更加浑厚的灵力朝天帝而去。
泽煌叹息一声,别过了眼。
一个时辰后,声音止息,桑离收回灵力,天帝从空中落下,摔倒在墨言身边。
镶金的素色长袍上点点血迹晕染,天帝艰难的抬起头,让一旁眼眶泛红的墨言怔住了,死死抿着嘴唇。
没了灵力和仙脉的天帝,失了尊荣华贵的气势,形容枯槁,状若老者。
墨言扶住天帝,浑身不住的颤抖,好似陡然间失了言语。
“桑离上神,当年你所赐的也已收回,现在是不是到了将我打入九幽炼狱之时了?”天帝抬眸,声音嘶哑,眼神空洞。
由始至终,桑离都不曾回眸。
泽煌却瞧见,她淡漠的面容上,满是疲惫。
“你祸乱三界,本君将你逐出仙班,亦不能取轮回之道,不老不死,不容于仙,不容于妖魔,亦不容于人,游离在三界之外,受千万年孤寂永生之苦。”
桑离顿了顿,又道:“天帝,本君从不在意你是否存在欲望,人有欲望是对的,但必须有原则,不能牺牲他人,是以,造成今日之局面,唯你自己而已。”
话语落地,桑离和泽煌同时消失在神殿之中。
墨言看着绝望死寂的王母,心底悲凉到了极致。
不容于三界,被至亲之人抛弃,以凡人之躯永不轮回,历经病痛,不老不死……
如此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对天帝而言,最重的惩罚莫过于此。
桑离上神,这世间最残忍之人,莫过于你。
他扶起天帝,朝着神殿外走去,身影孱弱佝偻,失了生机。
桑离上神觉醒后的第一千一百年,征战不休的三界在一日之内迎来了数万年来最匪夷所思的几件大事。
王母凰罄化身为天地图腾,永守仙魔边界,凤皇即位天帝……
还有执掌仙界八万余年的天帝当年在神界时所犯之罪被揭露,受桑离上神惩罚,一夕之间神位仙脉尽毁,永远消失在三界。
无人知晓她去了何处,变成了何种模样……
只知,自那日起,这世间多了一人,被三界众生所弃,非人、非仙、非妖、非魔……永世孤寂。
不知因何缘故,昆仑墟外守护了八万年之久的屏障竟然在东深登帝位那天骤然消散,常年冰雪覆盖的昆仑墟也在那日多了一个季节。
泽煌和桑离从九重天回来时,恰好看到桑桑抱着一脸哀怨的晨星十分应景的挖土,一人一鸟趴在地上。也不知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笑声不断。
清宵站在一旁,不住的摇头,这家伙不愧是天生神脉,如此有趣。
“怎么不种些蔬菜瓜果?”泽煌站在一旁,望着土里挣扎的小小仙药,好看的眉头都皱了起来。
“小神君不让,说这些仙药平时太机灵,老是折腾她,所以现在是风水轮流转。”萧厌摇头叹息,嘴皮子都不停一下。
看着出现在花园里的二人,桑桑欢呼一声,立马丢了晨星,朝桑离跑了过来。
晨星咋咋呼呼的飞到空中,不停的扑腾着翅膀。
桑离接住桑桑,笑了起来:“你倒是记仇!”
桑桑仰着小脑袋嘿嘿笑了两声,脆声道:“阿娘,萧厌说东深当了天帝,那他现在岂不是仙界最厉害的人了?”
桑离点头,见桑桑眼珠子转啊转,道:“东深当了天帝,你这般高兴做什么?”
“他做了天帝,等我无聊了就可以去找他玩,让他安排那些战神和我打架。”桑桑理直气壮的说。
桑离脸色僵了僵,朝泽煌瞥了一眼。
泽煌也觉得颇为丢脸,咳嗽了一声,别过头,他可不愿意承认这是他师出不利。
桑离转过眼,看着桑桑,郑重其事道:“甭急,桑桑,等你长大了,这四海八荒也没几个是你的对手。”
桑桑一听乐了,响亮一声。在桑离吧唧了一口,弯着眉眼道:“阿娘,还是你对我最好。”说完,才摇头晃脑道:“那我要多久才长大啊……”
“可能……还有几千年,或者上万年,不过不着急,等回家了,时间就过得很快了。”桑离突然降低了声音,缓缓垂眸:“那里阿娘也有很久很久没有回去了……”
她将桑桑递给泽煌,故自沉默着朝昆仑墟里而去。
一袭素衣,背影清瘦,竟显得格外沉寂悲凉。
泽煌抱着桑桑,久久未能回过神来。
半晌之后,才突然抵着桑桑的额头,轻轻一笑,眉眼魅惑深沉。
“小丫头,我们终于可以回家了。”
如果说桑离已经放弃了夜离对暮天的感情,那这之后,就无人会比他更近水楼台了,不是吗?更何况,这四海八荒,还有何人能比他更有资格站在桑离身侧?
牧尘弃之如敝履的,其他人可是一直都当宝贝疙瘩一样捧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