玊愿出神的看着桌面上的烛火,阴影与火焰一同在他的脸上跳跃,让他看起来十分深沉。
他的双眼一直盯在火焰的根部,眼神中带着悲戚,悲戚的看着这根似乎永远也不会烧完的蜡烛。
“还有多久...”玊愿嘴唇阖动,低声轻语着。
啪,电灯的开关被按响了
“小玊?你干嘛呢,多大的人了玩什么蜡烛呢?”一位年过半百的男人疑惑的看着他和那根蜡烛,参杂着灰白颜色的发丝随着他挠头的动作又脱落了几根。
“呼。”玊愿吹灭噼啪作响的蜡烛,抬手揉了揉被火光刺痛的眼睛,随后单手支撑着额头,笑了笑说道“刘叔今天来这么早啊,这才几点,天都没亮呢。”
“我还想问你呢。”男人一边说着一边脱下外衣抖了抖,随手挂到了旁边的衣架上。“我年纪大了,觉少,你个血气方刚的大小伙子犯什么病了这是?”
“您都说了我血气方刚,睡不着也没什么事做,干脆就早早的来店里坐着,万一能抓到个小贼什么的呢。”玊愿漫不经意的随口胡诌,一点也没有抬抬屁股的意思。
男人白了他一眼说道:“这么个小破书店能来什么贼,问你也白问,来了就别闲着了,我门口又拉了批新书,你左手那排书架,看看哪空了哪缺了补上点,我补右边的。”男人走到玊愿跟前敲了敲他的脑袋,随后俯身在乱糟糟的柜台上翻找着什么。
“找什么呢?”玊愿问道
“你又不是第一天在我这干活了,还能是什么,你又把工牌扔哪去了,找出来给我,你自己的也别忘了。”男人没好气道,扒拉了半天除了让桌面更杂乱也没找着那张自己天天别在胸口上的工牌。
玊愿随手一翻,从杂物堆里掏出了张写着‘店长刘万春’银色的长方形工牌递到男人眼前。
“给,您天天怎么对这东西这么上心,店里一共不就咱两个人?”玊愿有些疑惑的问道。
“你不懂。”刘万春接过工牌别在胸口上,撇了他一眼说道。“这是让客人快速认识我们最简单的方式了。”
玊愿站起来伸了个懒腰,笑着说道:“我觉得吧,您拿个喇叭站在店门口喊上几个小时我叫刘万春,客人认识您更快,哦,不过确实不好说那样还有没有客人了。”
刘万春没理会他的调侃,自顾自的将店门口的日历扯下一页,露出今天的日期,二月十二日,刘万春沉默的盯着日历上的数字,片刻后才向门外走去。
“你小子少说两句废话,抓紧来干活了。”刘万春头也不回的说道,语气相比刚才低沉了许多。
玊愿走出柜台,看着他的背影漫不经心道:“这是你的宿命,而且它快到期了吗?”
刘万春脚步微顿,但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叹了口气低念一句便走出门外搬书了。
“宿命啊......”
宿命,是几乎每个人类降生时,这个世界送给他的第一份“礼物”。它就像是脑海里挥之不去的阴霾,在一个孩子拥有一定的认知能力后便束缚着他。本质上这所谓的宿命其实更像是“任务”,一个催命鬼一样的任务,它可以是任何事,可以是找到某样东西,完成某件事,引领某种潮流,杀掉某个人,又或是与某人相爱。总之,你需要准时,或提前完成你的宿命,这个时间最细精确到小时,至多也限定在某一年内完成。
宿命的期限在某种意义上也是寿命,如果准时完成了宿命,很好,你会在这之后的几天至数月内突然去世,没有任何的征兆,帝国政府会将尸体回收至“方舟”里,像货物一样用玻璃棺堆叠起来,至于祭拜扫墓,普通人也就只能扫扫衣冠冢了。那么要是没完成宿命呢?抱歉,政府没公开说明会怎么样,只知道会向未完成者的亲属索要一笔不知道用来干什么的税。
早晨六点,玊愿与刘万春终于收拾好了书店,架子上的书本摆放整齐的犹如一堵彩色的墙,靠在“墙”边的玊愿打了个哈欠,带着些许疲累对刘万春说道:“咱就不能给书架编个号分个类什么的吗?我都入职一个多月了,每次补货都累个半死。”
“你能不能先把屁股挪开再说话?这书店我都开了几年了,哪块放什么哪块缺什么我都门清,你再干段时间就记住了,就俩人我懒得弄那东西。”刘万春坐在柜台后翘着腿,手里端着本不知谁写的冷门书品味着,哼了一声继续低头徜徉在知识的沼泽里。
玊愿见状不再多说,搬了把椅子放在身后也不坐,靠在椅背上思索着什么,随后走到柜台前拿走了他收拾店铺时顺手放在上面的一本怪书,扔到椅子上又垫了张报纸才舒舒服服的坐了下去闭目养神。
刘万春抬头古怪的看了他一眼,这书刚才他拿起来看了看,没有封面没有标题,作者的名字只写了一半,还是拦腰斩断的一半,翻了几页全是空白一片,敢情是你拿来垫屁股的啊?
店内的寂静只持续了一会,因为打理好书架不久后,刘万春就无语的发现书架那传来了不大不小的呼噜声。
......
“嘿,欸!起来别睡了。”刘万春拍了拍玊愿的脸,叫醒了小憩的他。
玊愿有些烦躁的拍开刘万春的手,皱着眉问道:“怎么了,有事您说事怎么还上手了。”
“我出趟门,你醒醒起来帮我看着店,估摸着下午晚上的回来,困你也撑着点,等我回来了你想怎么睡怎么睡。”刘万春转身取下衣架上的大衣,拍了拍落在上面的灰尘。
“什么事啊大早上的这么急?”玊愿打了个哈欠,揉了揉有些迷糊的眼睛。
“跟你没啥关系就少问,允许你偷懒还不少你工资,哪找这么好的活,你还问东问西的。”刘万春瞥了他一眼没好气道,头也不回地朝门外走去。
而在他的视野外,玊愿抬头盯着日历,食指轻叩额头笑着低念:“到时间了啊...”随后起身按住刘万春的肩膀一脸神秘地对他说:“老刘啊,等你回来了,我和你说点事。”
“有礼貌没礼貌,神秘兮兮的干什么呢,有什么事你不能现在赶紧说?”刘万春看着他的眼神一阵恶寒,赶忙甩开了肩膀上的手。
可玊愿却不再多说什么,转身捡起椅子上的怪书放在柜台上,自己则随手捡了本刘万春看剩下的小说津津有味的品了起来。
“犯什么病了这是......”刘万春嘀咕了一句,摇摇头无奈地出了门。
还没等玊愿坐暖屁股,店门被拉响的声音又传来了,倒不是刘万春忘了什么东西又回来取,玊愿抬头看了一眼,是个小姑娘。
玊愿看着她在店里走来走去,挨个书架的翻找着什么,可直到她焦躁的检阅完所有书架依然两手空空,这才瞪了一眼一直坐在柜台后看戏的玊愿,气冲冲地跺步到他面前怒声道:“我看你在这看半天了我有这么好看吗?你是店长还是店员,不知道服务顾客吗?”
“抱歉啊,起太早了有点困,实在是懒得动弹,您想找什么跟我说,有诉求我才好帮你不是吗?”玊愿单手撑着下巴,用一种无所谓的语气回应她。
女生看着他这副满不在乎的样子更是来气,但想到自己确实急事在身只能忍着怒火问道:“那好,你在这店里有没有见过一本有点古怪的书......”
“哦哦!小店不卖贵的不卖贱的,就爱卖点奇的怪的,这种书还真不少,不知您想要的具体是什么类型的啊?”
玊愿突然高声打断了面前这位小姐的话,单论打扮的话看起来确实是位富贵人家的小姐,充满贵族气息的校服,闪耀着宝石色彩的装饰,和那副看起来就价值不菲的眼镜。
“你他妈......”说话说到一半被打断更是让人气不打一处来,这位小姐愤怒的爆了句粗口,随后一字一顿地厉声说道:“我要找一本全篇空白,而封面上只写了作者的名字的一半的书,请问你这有没有?”最后几个字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