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子上班后，就渐渐感到不适，度日如年，照此下去，如何是好，以前还从没有受过这样的煎熬，连开始最起码的新鲜感都没有。

来子这样干了两三天，就暗自受不了啦，就已经能够确定他不适应做模具学徒工，却又找不到很好的解决办法，困惑不已，不停地进行激烈地思想斗争，几乎感受不到他对模具学徒工有什么感兴趣的地方，完全想像不出他最终能学成什么样子，更不用妄想有什么出息啦。

这里的工作环境太狭小太阴暗了，不见天日，整天亮着日光灯，真还不如在户外干活，又不停地有不同的机器声。这里的好几台机械，看久了实在是有压迫感。无论是听到的，还是看到的，甚至是闻到的，甚至是接触到都违背了人的生理规律。这里的工作氛围太压抑太沉闷了，各守其职，老板或老板娘随时都在场，很不自由。工作内容太枯燥太机械了，单调乏味，要求一丝不苟，集中精神。

来子在这里做模具学徒工，整天整天都是被安排做打磨工作。每到上班时间，就会在一张桌子旁边的某固定位置坐下来，用两只手不停操动着一根夹有砂纸的竹筷将一些模具表面进行打磨，

很可能来子在这里做模具学徒工，就是专门分配做打磨工作，这学的是什么徒，勿庸置疑，这种打磨工作，肯定有相应的技术要求，也同样会熟能生巧，算是做模具学徒工最基础性的工作，需要认真学习领会，精心钻研，来子却把这种打磨工作，看成是重复做那一个固定的动作，一天下来数不清重复做了多少遍，哪有什么好学的。

这么多遍固定的动作加起来，也并没有很大的劳动强度，更不会像在工地上搞土建那样，常常会把人累得大汗淋漓，气喘吁吁，但要将这么多遍的固定动作做下来，足以让来子产生困倦、疲劳、麻木，折磨煞人，闷闷沉沉，好像总在待机状态。几乎是要把来子变成另外一个人。

来子以前在工地上搞土建时，体力上比较艰苦，可精神上却很松驰，尽情尽致，展翅欲飞，使力使到一定程度，容易让人发笑，而且在歇息的时候，能产生一种人世间最为鲜明的幸福感，再往前说，来子在家里干农活当中，早已形成了一种根深蒂固的性子，不可能另用一种性子来适应打磨工作，这种性子，决定了他的适应能力。

来子在这里进行打磨工作，几乎不存在明显的歇息时候，除了两只手不停地在机械地运动外，身体其它部位就很少有活动，甚至从上班到下班不曾起身走动过一次，来子困坐愁城，蔫头耷脑，无法将心思真正用到打磨上，甚至两只手机械地运动，已脱离了大脑的支配。要集中精神不能一整天都集中精神，集中精神久了自然会散掉。

来子每到打磨的时候，就像进入了梦游状态，思维总不由自主地开起了小差，一会从甲想到乙，一会从乙想到丙，一会从丙想到了丁，一会又从丁想回到了甲，想来想去不知想了些什么内容，这最能表明他是多么地不适应打磨工作。

来子有自知之明，强烈意识到他对打磨工作是多么地不适应，如果做模具学徒工就是打磨工他并不希罕成为模具学徒工的好料子，但又不能轻易断定，好生苦恼，也还不至于因此就自卑，至少还可以把这当作是一种打磨性子，一种人生经历的积累，一种打工挣钱的过程。万一过了这个关口又能适应呢，不能太早下判断，熬也要熬熬再看。

来子上班的时候，表面上也很乖觉，安安分分，规规矩矩，可实质上还是有些吊儿郞当，肆无忌惮，甚至是装模作样，自命不凡，全然不把工作当成一回事。见到其他五六个年纪相当的男青年，在工作中是那样严肃认真近乎到做作的程度，个个都面无表情，一语不发，百分百投入，好像这里的工作与他们的生理规律一点也不相违背，生来就为了要做模具这一行。

来子要不是亲眼所见，真不敢相信，社会上竟还有这一类型的青年。他在工地上碰到的人，几乎都有强烈的个性，风风火火，热热闹闹，喊就是喊，叫就是叫，在华为工地还觉得他有些死气沉沉，放不开呢，看到别人嘻笑怒骂，活蹦乱跳，就羡慕不已，没想到这里的几个男青年竟会是这种样子，不可思议，

什么样的人适应做模具这一行真是一看便知，这几个男青年明显比来子要适应做模具这一行，这几个男青年当中，说不定以后有当模具师傅的，有当模具厂老板的，前途不可限量，来子在这里做模具学徒工，注定赶不上他们。来子一点都不能像在工地上与人们形成一种关系一样，也与他们形成一种关系，来子好像一点都不懂得在这里人与人之间的关系是怎么形成的。也不知道他们的人员关系。

来子在上班的时候，常常会一边心不在蔫打磨着，一边却瞅准机会做些开小差的小把戏，怪模怪样，想要带头活跃一下气氛，特别是当老板的小男孩在场时，便偷偷向那小男孩使眼神，做怪脸，逗弄逗弄，胆大妄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