傍晚时分,梅姨娘在西院千盼万盼,总算等来了嫂嫂,侄女梅玖一行人,一见面,问好完毕,坐下来,只问为何进城如此之迟,梅家嫂嫂叹道,“我也没个诰命,白身进城排着队就需半日,又遇到李家大族送女儿来,可不像我家小门小户,只带着两个丫鬟,一个奶妈子进京,那可是浩浩荡荡一串家人,可不又耽误了我半日,他们那京中宅子,离我们聘的也不远,可大了怕是十倍也不止。”到底义烈将军府上有两个十六七八岁的少年郎,梅姨娘也怕留侄女家呆久了反会坏了事,用了膳,便客客气气送了出去。
李家京宅院子里出现的却不是族中早年间商量,培养好的庶女李芸卉,却是一惯骄纵的嫡出大小姐李芳卉。
李芸卉自前年年节前着凉发烧三日后,仿佛魂游过天外,增长了不少见识。
只有李芸卉自己知道,她是一缕异世同名的孤魂,只可惜,这个朝代,不是她认知里的历史朝代,她以为能独出新裁的发明,竟然已流行于世已久,还好,她学的历史专业,虽在工作中淡忘不少,却还记得些许如何缓解世家与皇权的纠纷。她的见解谈吐不凡,自然引起族老们注目,几次献策有效,保全不少李家利益,为自己赢得不少族老拥护,挽留;主母虽恨得牙痒,也不得不顺从众议,让李芳卉进宫去,留下李芸卉与王家联姻。
李芳卉虽念着王家三公子风度不凡,一见倾心,初知自己要入宫时难免黯然神伤,却抵不过母亲几次三番许诺的富贵,再一想到自己进宫成了贵主子,任她李芸卉再才华横溢,见面时,还不得跪下行礼,就又高兴起来。
李芸卉却不愿嫁与王三公子。固然王三公子一表人才,有令人倾慕的才华,却有着高调行事的习惯,难免招惹祸患,又颇为自负,日后多半难以听取自己的意见;何况李芸卉已看出皇室对世家的容忍已将至极线,世家的实力也将衰败至不反即败的境地。李家听取自己的话远远的安置旁支于别处,主动向刺史交出部分地方权柄换来部分子弟去往国子监,又施恩百姓,贱卖部分不重要的商铺与曾经发灾难财买下的劣田,由豪强世家形象摇身变为士绅大族形象,尽可能地降低风险时,保留实力;江南崔家,主修礼历,本就靠拢皇权;王,杜,郑三家冥顽不化,迟早有灾祸降临,没有当皇后或女皇的野心,她可不愿嫁去送死。她好不容易逃过入宫的命运,才不想如此束手待毙。
凤藻宫中,撤下膳,熏好淡香,柳皇后一边看桂香哄着大公主玩九连环,一边听着月蝉禀报:“娘娘,李崔杜郑四家都已送女入京了。”
“来便来了,这宫,她们进容易,可未必能走出去。”
月蝉瞧了一眼,主子似乎心情极佳,鼓了鼓胆,走上前去,小声问道:“主子如此看顾刘婉仪这一胎,若是皇子,可要收入膝下?”
柳皇后仿佛听到了笑话,口中噗嗤出声,“本宫不过看重皇上的意思,夫唱妇随罢了,本宫身居后位,哪个皇子不叫一声母后?怎么你最近选秀事务没忙够,还要替本宫操心,这回可要罚你多抄一份宫规了。”
柳皇后不是没想过要有个皇子,但早已想通了,祖父是清流之首,兄长年少有为,得皇上重用,她的后位再稳固不过。父亲将来也必要为各位皇子授业,无论谁的皇子上位,自己都少不了尊荣,与其下场厮杀,勾心斗角,惹得一身腥,争得头破血流,不如守着大公主看戏,对每个都扶一下,越势均力敌,自己这个母后的分量才越重,恩情才越难回报。
所以,柳皇后觉得太医院的坐胎药还是开的少了,只盼着宫中多些嫔妃赶紧怀孕生子,否则她施恩也无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