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落空了。

刀也中了。

落空的是虎妖的骨刀，击中的是程巍的断刀。

被虎尾抽碎的钢刀，现在成为致胜的暗器。

虎妖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没入胸膛、只剩刀柄露出在外的断刀，一身使不完的力气在这一刻犹如漏了气的气球，快速宣泄。

所以说多学一门手艺，肯定算不得坏事，程巍用拜入范老魔座下后的武学将虎妖拖入短暂的虚弱期，而压倒虎妖的最后一根稻草，居然是程巍混迹绿林时练出的暗器手法。

所用的虽然不是名家手法，但胜在凌厉高效。

虎妖自半空中跌落，斜撞在一棵树上，又弹出三四米远，伏在地上还想挣扎起身。

但程巍不给片刻喘息之机，使出一招从天而降的掌法，不偏不倚砸在虎妖石墩大的脑袋上。

怖影碎魄掌！

虎妖灯笼大的双目兀地充满血丝，自眼眶脱落，七窍爆射出血箭，头颅散发出血肉烧焦的味道。

头大不一定是好事。

这一掌用出所剩无几的内力，使出后程巍都有略微的透支感，难以保持平衡，狼狈地摔在地上，咕噜噜滚出两圈，差些滚落到自己挖出的火坑中。

被程巍远远甩在身后的伥鬼幽魂们，仍机械地追向他，只是随着虎妖的死亡，伥鬼们的身形愈发虚幻，在距离程巍尚有一段不短距离时，纷纷惨叫着崩溃。

为虎作伥的下场，就是魂飞魄散，连投胎的机会都没有。

程巍躺在地上大口喘气，视线逐渐模糊。

倒不是他撑不住了，而是怖界正在崩坏。

虎妖的尸体，燃烧的烈火，高大的树木，阴郁的黑暗……一切事物崩碎、抽象成线与面，凝结成一枚葡萄大小的铁青色虎头符文，来到程巍右手手背上。

……

程巍在冷水中惊醒。

击败怖界虎妖后，他几乎是爬回怖归派。

命童仆烧了一桶热水洗漱，程巍泡进澡捅没多久就昏沉睡去，当时还是午时后半段，现如今窗外已经漆黑一片。

程巍穿戴好衣物后唤了声，值班侯在门外的童仆便应声而入，恭敬道：

“大师兄可要用晚膳？后厨一直给您热着饭菜，随时可用。”

程巍严格控制范老魔的死讯，因此仆役们都还不知道他已经是掌门，故而仍称大师兄。

程巍睡了一下午后，现在饿得能吃下一整头牛。

童仆得令便要退出屋子，但被程巍忽然叫住，问过姓名后，抬起右手指着手背道：

“凌聪，你可认得这是何物？”

凌聪抬头仔细看向程巍的手背，机敏的眼睛逐渐露出困惑，犹犹豫豫道：“手背？”

程巍眯起眼睛，笑道：“你可认得手背上写了何字？”

他手背上没有字，只有一枚葡萄大小的符文。

凌聪眯起眼睛仔细看了片刻后，摇摇头道：“大师兄恕罪，小子眼拙看不出有何字。”

确认只有自己能看到符文后，程巍便挥手命童仆退去。

怖归派占据了整座山头，可谓地广人稀，程巍目前居住的是间独栋庭院，卧室、客厅、书房、茶房、琴房等一应俱全。

来到书房坐下，程巍铺开宣纸，拿两只银质双鱼镇纸压住后，唰唰两笔画出四块象限，以科维时间四象限法规划未来的计划。

第一象限“重要紧急”：利用怖界印记强化自身；封锁范老魔死讯；清点门派财产，重点核查武功秘籍和财物。

第二象限“重要不紧急”：寻找其他怖界印记；接触师弟师妹；准备迎接师叔；加强门派巡防。

第三象限“不重要紧急”：稳定门派经济收入来源；修缮范老魔坟冢。

第四象限“不重要不紧急”：壮大门派势力；接触周围武林势力。

程巍判定重要性的依据，是考量这件事会不会直接危及他的生命安全。

如果不会，那么哪怕怖归派原地解散，也算不重要。

当然，程巍现在连掌门扳指都没法脱下来，已经和怖归派处于深度绑定关系中。

理清思路后，程巍将纸叠成一小片，塞进袖口中的夹袋中。

待凌聪送来晚膳，程巍狼吞虎咽吃了个六分饱，接着打起精神来到格心湖转悠一圈。

封锁范老魔的死讯理论上不难。

他和师弟师妹五人现在是一根绳上的蚂蚱，抛去间谍叛徒等特殊情况，没有人有动机暴露范老魔的死讯。

剩下的就是管住四十余名仆役。这也不难，这些普通人面对武者向来都是唯唯诺诺，指东不敢往西。

程巍只需找个理由让格心湖成为门派禁地，禁止仆役靠近，保护范老魔的坟冢不被发现即可。

剩下的风险就是敌对势力的侦查试探，但程巍估计近三个月内，应该不会有人察觉到异样，敢冒着被范老魔爆锤的风险，闯入山门侦查。

只是这都是理论，而程巍能想到的意料之外的风险，多到不胜枚举。

他没有任何容错的冗余，只要范老魔死讯一曝光，大批正道高手就会杀上山门掘墓鞭尸，再把他的徒子徒孙们抽筋扒皮、游街示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