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前兰濯池还是太子的时候,被几箭穿心都一声不吭的,宋吟还以为他很能忍疼。
他匆匆把药箱翻过来,一口气全部倒在地上,终于从一堆药里找出了烫伤药,宋吟拧开盖子把指尖凑上去,挤了些药膏,接着就扭头,把药膏小心翼翼涂抹到兰濯池的手背上。
涂一下,看一下兰濯池的脸色,见兰濯池没说话,才继续涂抹,“现在好些了吗?”
他软声软气,问话时还有些热乎乎的呼吸扑到手背上,兰濯池着了魔,望着那两排睫毛看了会,才出声:“好多了,就是有些丑。”
宋吟像在看傻子,没好气道:“你怎么还关注这些?反正都会消的。”
“我怕陛下会嫌弃,”兰濯池压下声音,似乎意有所指,“我要是变丑了,就没资本了,陛下周边围着这么多人,我担心争不过。”
宋吟有点懵,顺着兰濯池的视线往房间一看,看到了常魏,他立刻反应过来,收回手不再给兰濯池抹了,气冲冲地压低声音:“你胡说八道什么呢?我看你脑子也被烫坏了。”
房子本来就小,隔音也不好,谁说话都能听清,宋吟担心兰濯池那张嘴继续说胡话,急匆匆盖好盖子,扭头走进房间里。
临进去之前,宋吟还刻意站在门口,换了一口气,整理好表情才进去。
宋吟走到桌边,弯腰盖上电脑,衣领微坠,露出两条细长锁骨,他瞥过眼,“常魏,我还有些问题想问你,但我下午要出去一趟,正好下午没课,你干脆今天住我家吧,我房间可以给你睡。”
常魏两只手放在膝盖上,本来还老老实实坐得像个老干部,一听这话,嗖地站起来,膝盖也砰地撞到了桌子下面。
然而他感受不到似的,不管不顾站直身子,磕磕巴巴道:“这不……”
他想说这不太好吧,他不是没心眼的人,做不出那没分寸的事。
刚要开口拒绝,只见身后走进来的男人一把拢住宋吟的腰肢,大掌紧扣往后一压,压到了自己身上——那是一个既具有占有欲的动作。
男人眼神淡漠,向上微挑的眼尾如出鞘的刀锋,冷得常魏牙齿轻微打颤,他不知道哪里得罪了这个人,一句话也不敢说,战战兢兢地望着兰濯池,听他道:“睡我那间,我睡客厅。”
兰濯池眼尾一抬,“还不去?”
明明是狭小的房间,却因为兰濯池压低的语气,仿佛变成了肃然的朝堂,而常魏就是那底下文武百官中的一个。
他不敢反抗,也不敢问什么,连点几下头便从房间里跑了出去,还将坐皱的垫子重新整理了一下。
等到常魏的身影彻底从房间里走了出去,兰濯池才松开宋吟,走上前关上门。
宋吟站在地毯上,表情绷紧:“你干嘛要那样和别人说话?他又没有骂你……呀。”
走回来的兰濯池一把拎住宋吟的两边腰,将他提起来放到了窗边,在宋吟动怒之前,他伸手撑在宋吟身子两边,压着窗棂往外看:“我怎么说话,我够客气了。”
“楼下的超市怎么这么多人?”
有时候,宋吟就是一只好骗的笨兔子,笼子一套,他就被套进去了。
这么明显转移话题的方式,他没有听出来,咬着唇往下一看,黑溜溜的眼睛转了转,慢半拍想了起来:“明天是中秋,超市搞促销活动,街里街坊都围在那买元宵。”
宋吟还算机警,说完就意识到兰濯池在转移话题,他拧起眉,脸色刚要摆臭,余光就见兰濯池低下头,埋入衣领里的喉结像是在压抑什么,轻微地连续滚动。
好半晌,兰濯池才看向宋吟,嘴角轻提,“我想起来小时候过中秋,母后知道我不爱吃元宵,等到宴席散去,都会亲自下厨给我做份米麻薯吃。”
宋吟瞬间顿下来,眼睫无措地眨了眨。
家里人还在的时候,宋吟离家一天都会想,兰濯池现在直接离开了那个世界,应该比他更难受吧?
他低下脑袋,双手缠绕在一起,瓮声瓮气说:“米麻薯很好做啊,我下午去买袋糯米粉,晚上做给你吃……”
忽的,小腿上覆上来了一只手。
宋吟话音戛然而止,愣愣看着兰濯池。
“陛下现在也可以给我吃,”兰濯池对着他笑,“有现成的,不是吗?”
……
常魏原本想在卧室里老老实实待一下午,不到紧要时刻绝对不出去的,没想到刚过半小时,他就忍不住想到外面上个厕所。
他偷偷推开一条门缝,见客厅中没人,悄悄松一口气,从缝里走出去。
从客厅到厕所需要走几步路,常魏一直很注意动静,几乎算是蹑手蹑脚走过客厅。
眼见厕所就在厨房隔壁,常魏朝那边走过去,眼角余光忽然捕捉到了一抹耀眼的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