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言道,易得无价宝,难得有情郎,可这天下也并不是遍地负心汉,偶尔也会出现“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韧如丝,磐石无转移”的动人故事。
兴许是情绪过载,伊香鸢刚模拟完颜默跳海时的情绪波动,又让悲剧戏曲狠狠赚了波伤感,外头仍是烈日高照,里头却像有千万根冰锥直直刺向伊香鸢的心脏,她从未感受过如此寂寥,如此凄凉,从未体会过如此哀戚,如此揪心,她好像换了一个人,不再理性冷静,变得脆弱敏感,经受不得一丁点情感的侵袭。
没等戏剧结束,她便回到了房间,沉沉的头携带着重重的身子齐齐进入了梦乡。
梦里,她看到了一个背影,影影绰绰,不甚明晰,长发飘散在身侧,跟随着海风起伏波动,身上的衣物不同于凡俗,轻盈飘摇,薄如蝉翼,与海边水雾互相映衬,共享一色,她朝着背影的方向走啊走,想要看清楚那人的相貌,可无论她走多久走多远,背影始终如雾气般不可捉摸,就在她停下脚步之际,那人转过头来,竟是个容貌秀致的男人。
——好熟悉——这三个字从伊香鸢的心底冒了出来,到底是在哪儿见过呢?伊香鸢定定想着,就在这时,所处位置的斜后方似乎有动静,男人举起右手置于唇边,吹了个响哨,伊香鸢只觉哗啦啦的水花从天降落,一股疾风掠过,从她头顶上方飞过一只通体透亮的青鲸,鲸身两侧鱼鳍伸展成翅膀状,扑哧扑哧如波纹般上下摆动,这是一头远古青鲸,身长五米,比一架私人飞机还要大,如晶石般通透晶莹,体内的骨架脏腑亦是隐约可见,倏地青鲸弓身垂头,猛地一下扎进了海水里,没一会,海水四溅,宛若水烟花,一阵悠长沉闷的哀鸣响起,青鲸从海中一跃而起,鼻孔向上喷射出水弹,差点击落路过的燕,缓慢游向岸边的男人。
顷刻间,雷鸣电闪,云朵像烤焦的棉花般又黑又肿,拖着笨重的步伐朝着男人头顶方向聚拢,一道闪电劈亮了天上地下,就连海里的鱼群也像被曝光隐私一样,东躲西藏,纷纷寻找海草遮身、礁石蔽体。黑云像是特意瞄准了男人,珍珠般的雨滴朝着他一泻而下,青鲸见状即刻将男人卷上背,鼻孔中涌出巨大的喷泉水幕,在它与男人之外建立了一道半圆屏障,抵挡暴雨的侵袭,而黑云并没有善罢甘休,汇聚着八方水汽,持续发力,暗黑的云层形同罩子遮盖了天空原本的色彩,在天地间营造出黑气压人的气魄,罩子的黑与海水的黑刻意缝合一体,扑面而来的压抑感让伊香鸢仿若置身地狱,窒息到好像下一秒就会丢了呼吸,青鲸也不甘示弱,顽强支撑着屏障,男人则快速念着听不懂的词语,在屏障与海面的连接处,光亮逐渐汇聚扩大,屏障也慢慢隆起膨胀,吭哧吭哧吮吸着周遭的黑,天上的黑、地上的黑,乃至海面的黑,如同接收到指令一般,不约而同地朝着光亮迈进,直至完全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