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捷一身休闲打扮自然卷翘上天,看到苏杭也镇定自若说:
“我来蹭饭。”
无视苏杭的目瞪口呆孟捷进了厨房洗了个手,自顾自拿了碗筷就坐下了。
“哥你居然自己做了饭都不叫我,我太伤心了。”
孟津正在指导啾啾学字母,根本都懒得理他。
“老板。”苏杭迟疑出声。
孟捷夹了一筷子牛肉,陶醉的放进嘴里,这才抬起眼似笑非笑看她:“你别奇怪,我早看见了,岛上你俩旁若无人搂搂抱抱不知道旁边还有人看着呢吧。”
孟津轻咳一声。
孟捷筷子重重一搁,不爽道:“哥,你什么意思啊!你不是不惹圈里人吗?!现在打我公司员工的主意?问过我同意不同意了吗?”
“没大没小。”孟津哄着有一点点吓着的啾啾,瞥一眼苏杭,见她一动不动的样子训斥孟捷道,“什么叫你同不同意?你小子谁呀你?还好意思动筷子?把碗放下过来!”
苏杭这时候已经吃饱了,她看都不看僵在那里的孟捷,冷淡的把自己的碗筷收进厨房。
等她出来时就听见那兄弟俩在那里争执。
“你有没有搞错啊,当初是谁跟我说会演戏的女人最会骗人?”孟捷摇头很失望的样子“哥你怎么这么不长记性哪?”
孟津看着从厨房门口探出头来的一个小脑袋冲孟捷勾起唇角讽笑:“你这是干什么来了,兴师问罪?问我的罪?”
孟捷啊。
“你是不是不记得路,走错到我家来当家长?”
孟捷瞟了一眼啾啾,好容易压下声音,好声好气劝说:“我也不喜欢吵架,可是哥,你真的喜欢苏杭吗?”
你喜欢她什么?
“我只是不想看你重蹈覆辙。”孟捷一字一句说。
少年时的孟津为了一个女人差点和家里决裂,他本来是家中最被寄予厚望的后辈,那时起,不借助家族资本自己出去闯,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最后还真给他闯出了一片天下,打下他自己商业帝国的基业。
不过那个让他不顾一切的女人呢?
还没有等到他闯出名堂来,就拍拍屁股离开,潇洒的扔下一句话。
“当初怎么就觉得你行?”
孟捷一直觉得他哥弱,虽然比自己高也比他能打,但他就是弱,不然怎么会被一个一看就不能信任的女人搞的遍体鳞伤?
虽然那是很多年前的事了,但孟捷还记得他哥一身雨水坐在树下的石凳上,瞪着一双眼睛一动不动的模样。
那样子很吓人,眼睛里像是燃烧着火焰,人却像是完全只靠着那一点火焰支撑着。
他情愿他哥孤家寡人,也不想看到他再那样了。
“这里应该不需要我了,我先走了。”苏杭低着头走出来,走近沙发拿起手机,这个动作要越过那二人身边,她咬着唇一言不发,颇为急切的想要离开。
孟津眼睛就没从她身上移开过。
啾啾眼睛也一直跟着苏杭的动作转,小嘴嘟嘟的,眼看就要哭。
孟捷心里其实有一点后悔,他装作没看见,把头转向窗外。
孟津看见苏杭几下都没有拿住包,手机塞进去,手都在抖。
傻丫头。
“我走了,孟总。”
这是喊他们两个人呢。
“再见啾啾。”
苏杭柔声说,转过身,手握成拳,攥紧包带。
“我送你。”孟津站起来。
“不用了,你还没吃饭。”苏杭压抑着声音说,手已经拧住了门把手。
可是孟津已经拿起了外套,大步从孟捷身边擦身而过,低声警告:“在这里看好啾啾,别碍我的事。”
看着那两个人的背影,看着门甩上,孟捷的脸色越来越臭,那是一种想发脾气全被堵在身体里的感觉,堵心之至。
有什么在扯他裤腿,低头一看,是孟啾啾小朋友。一向无法无天惯了的小小妞因为害怕,竟然开始讨好卖萌了。
孟捷无奈地叹了口气,坐下来说:“来我陪你玩,以后少理你那个没良心的大舅。”
苏杭等着孟津开口解释,男人替她拉开车门,发动了车子,却仍然没有开口。
车驶出到成华大道,堵车。
狂猛的车流像困兽一样滞堵在马路中,那辆野兽般的黑色迈巴赫也一样,空想怒吼,却半点使不上劲。
沉默太久,让苏杭的耐心都快要耗尽了。
她烦躁地翻出手机,瞎翻,看着自己的通讯记录,最近的通话几乎全是跟旁边这个人的,他们是什么时候这么熟了?
猛兽也只能缓缓在兽群中挪动,收束起了神威,敛神琢磨。
孟津挣扎着挣扎着,最终还是决定说出所有的过去。
……
“……所以,就是这样。”他艰难地说完最后一个字,视线瞥到导航上的图标,根据卫星的测算,这是最后一截超级拥堵的路段了。
苏杭愣愣地听完,忍不住回问:“干嘛对我说这些?”
孟津问:“我以为你想知道。”
“……”
苏杭依次看着都市的车流,灯光,桥上的拉索,雕像。
光啊,都是光影。尽数划过视野,毫无痕迹的经过,美则美矣,却感到不快乐。
她说:“如果你不说,我肯定想知道。可是你说了,我也并不开心。”
“噢。”
孟津这时很想抽支烟,但他又并不想在她面前抽烟。
苏杭低着头看着自己的脚尖在隐隐的光线里,那双她特别喜欢的鞋子,她穿着它去见他,欢欢喜喜的。为什么要特意打扮呢?那是因为在意了,因为在意
这本来会是很美好的一天。
就像那一次,她也是那样好好的收拾,带上精心挑选好的礼物,去做一次忐忑的上门拜访,却被莫云母亲冷淡拒绝的态度深深伤害。
在那之前,她是不认识那女人的,她任何态度,以后都不必去考虑。
可是孟捷是自己的上司,一直以来和和气气相处正常的人,公司抬头不见低头见。
要如何自处?
之前怎么就没有想过这个问题,就被荷尔蒙冲昏了头呢?
连孟捷,一个圈里人,对待“她们这些人”,原来都是这样的态度啊。
言辞中虽未直接指出,实际上就是站在他们家族的立场上,认为“不配”罢了。
苏杭玩弄着手里的衣扣,心不在焉的看着窗外,就是不看旁边的人。
那扣子扯久了,就被她拽了下来。左看右看,只好放进包里。
虽然是颗装饰用的扣子,却也是心疼的。就身上这件衣服,换了在大学时候,是她一年的生活费。
如今她虽然能够消费得起,却不能完全不在意的去消费。
而身边这个人,他可以,再昂贵的衣服,可以穿过一次就扔掉,可以住蒙城市中心最好的房子,开最豪华的车,在物质上登峰造极。
自己是怎样昏了头,竟然觉得他们这段时间这样,是在约会呢?
也许,他只是寻到了新鲜的玩具也许,我只是一时情迷。我们应该是不相交的鱼和飞鸟,处在两个完全不同的世界。
孟津喉结滑动,咽下一声叹息:“为什么不开心?”
苏杭摇摇头:“我本来很开心的,但是想了一些实际的事情,觉得最近真是胡闹也没有好好工作,下个月初就有一场试镜,曹业坪导演的戏,我该好好准备的,却一心想着要跟你去林导演的生日宴会。”
“为什么手里有的机会不抓住,要去拼虚无缥缈的?我可忙了,下个月十号,我的第一部主角戏就要播了,再下个月,电影上映。我要跑路演要录宣传……”
“分居情侣杀青之前,我一年时间没有休息超过一周,然而从那之后,我太放松了,放纵这么久,实在不该的。”
伴随着她说这些呓语的时候,最拥堵的路段终于移动过去,上了高架。
孟津一直沉默着听她说完,最后终于忍不住打断:“休息有什么错?”
“为什么要让自己很累?”
“你够拼了,我更希望你放一个长长的假。”他顿了顿,继续说下去,“放松身心,并且,在我身边。”
车速飚上去,猛兽在狂夜里疾驰。
苏杭看着孟津,慢慢说:“师哥啊,我没有时间恋爱的。”
“因为工作,已经有人离开了我。这样的事情,不需要再发生一遍了。”
孟津面色不变:“那你更需要一个男朋友,一个能全心体谅你、有能力保护你不受伤的男朋友。”
苏杭低笑:“不,我只需要一个能陪我的男朋友,师哥也需要一个能陪伴你的女朋友。”
他的脸色难看起来。
这是拒绝。
但,为什么拒绝?为什么突然要拒绝?
高架路上。
畅通无阻。
一路狂驰!
下了高架,再驶过两条巷子,就能到苏杭住的地方。
可是孟津却把车子在路边停了下来。
苏杭抬起一双清亮亮的眼睛,询问他:“为什么停在这里?”
孟津解开安全带,冷然道:“下车。”
要赶她下车了?
苏杭木然,心中一片冰冷。
怎么办哪,竟然有点想哭,太糟糕了吧?他是你的谁,凭什么对你发脾气,又凭什么要你因为他一句话就那么难过啊?
苏杭闭了闭眼睛,再睁开时,一派冷然。抬手,松开安全带扣,伸手去开车门。
试了两次,车门纹丝不动。
她又好气又好笑:“孟总既然要我下车,那总得要先把车门打开吧?你锁着门我怎么下去啊?”
孟津动了动。
他向她这边靠过来,顷刻间就盖住了她的整个视线。苏杭以为他是来开车门的,但他不是啊他整个人都压过来,把她按在副驾驶的座位上,狠狠的亲了上去。
男人一只手按在座椅的头枕上,另一只手不知按了哪里的暗钮,轻轻一推,原本就十分宽敞的空间立刻变得更加广阔
这种定制车有很多人性化的设计,比如当主人想要把什么人按在车里吻得上气不接下气的时候,真的是不能在方便了。
苏杭唔唔反抗了几下,他像烈焰一样快要把她融化了,像石磨一样要把她碾碎……她渐渐不再挣扎,慢慢的开始回吻。
她的滋味很妙,那是早就想品尝的唇,是早就想肆意怜爱的人。良久放开,孟津盯着她看。
小嘴微肿,还轻轻张开着浅浅呼吸,眼神里,全是潮湿迷茫的水意。
头发本就散着,这一番蹂躏,几缕黑卷发散在胸口,更衬得黑更加黑,白更加白。苏杭微微晃着脖子,这个人的重量,压在她身上很难受:“你快起来。”
“太重了,动不了。”
孟津看她的眼神让她有点怕,那就跟狼盯着食物一样。
男人盯着她慢慢起身,苏杭坐起来,把火烫的脸埋进手掌中。
孟津坐回去,黑暗中沉默良久,突然低低的笑了起来。
他笑得苏杭莫名奇妙的看了他一眼。
傻了么?
孟津止住笑,慢慢说:“我们下车走过去吧。”
孟捷一看时间,开始暴躁了这两人去那么久不回来,根本就是去约会去约会吧把孟啾啾丢给我?我哪知道怎么才能哄得她睡着?
偏巧这会儿座机响了,孟捷接起来喂了一声,原来是李阿姨不放心,打电话过来问需不需要她提前回去。
孟捷拼命点头,我真的特别需要啊可是您就算现在出发也没法子这么快回来好么,您快告诉我今晚上怎么办吧?
比孟津还要缺乏养娃经验的孟捷,无奈的给孟啾啾唱着她最喜欢的儿歌,好在他们孟家基因强大,唱的也不难听。
孟啾啾眼睛渐渐眯起来,孟捷松了口气,关了门生无可恋出来,沙发上坐下打开电视机。
电视里正在播不知道第几轮的常瑶传呢。
周思晴基本上都半退圈了,她的剧还在热播,这不是很讽刺么?
也难怪啾啾总是记着苏杭,他这位哥哥恐怕没事就调到在放常瑶传的频道,啾啾每次来都只能看这个,能不记得谁是“贺澜姐姐”嘛?
大哥什么都好,就是过不了情关。
孟捷苦恼的挠头。这么多年孟津和家里的关系好容易才缓和,他可真害怕十年前那一场闹剧重演啊。
那会儿孟津还是个大二的学生,血气方刚,孟家长孙,最好的学校,金融专业,教授器重,天资过人,都是最看好的天之骄子。
他常跟教授出入各种场合。金融系的大牛教授,在外边都是公司老总,结交的人三教九流,不知哪一次,在某个宴会上,让十九岁的孟津认识了二十二岁的冉琳。
那时的冉琳,自然是非常漂亮的,那种出众的美貌,即使在美人如云的演艺圈也让人印象深刻。她苦于没有路子,到处都去,只想结识能帮她的人。
孟津哪一点都是最好的,谁会不注意到他呢?
冉琳玩了一出苦肉计,几次三番往来,年轻的孟津抱她在怀里,被那一双鸦羽般的颤睫迷住了心。及至将将要毕业,已经厮混数年,孟津领她去孟家,被狠狠赶出来,划定了是不可能认这样的媳妇的。
这男人不肯她受委屈,从家里搬出去,从零开始。他吃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苦头,其中种种滋味,不足与外人道。
当孟津终于突破家族的阻挠,拿到他的第一桶金,兴冲冲买了最美的裙子要送给她时,却只看见女人公然在他们的小屋里与他人厮混。
她在向来骄傲的孟津心上狠狠的敲了一闷棍。
“你就让我住在这样的破房子里,连我喜欢的衣服都买不起,我奇怪当初怎么会看上你?”
冉琳只穿着睡衣,口红都吻糊了,“你不能让我开心,我还不能自己去寻一些开心么?”
他当时恨到想毁了她,又觉得这样的报复不像他。
他要的是光明磊落的复仇,站在高处看她跌落谷底,永远也不能东山再起。
你不够强,你还不够强,这样的火焰燃烧在孟津的生命里,一直催促他奋进。
直到有一天,他已经够强了,强大到没有人敢在他面前忤逆,到可以保护决定所有他在意的事物。
再回头时,猛然发现那个曾经让他恨的刻骨的女人,早就已经被抛在脑后,往事随风散,了如云烟。
冉琳后来没有继续在演艺圈混迹,她只演了两部戏,都是女主角,红过一阵子,就隐退出国留学去了。
国内没人知道她后来的行迹,就是知道,也没人敢告诉孟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