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会结束了。

当许长乐从学校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半夜11点了。

洗澡，换衣，水雾缭绕间，许长乐穿着睡袍走出客厅，就看见默鱼做好的果盘。

“夜宵啦夜宵，虽然没有啥技术含量就是了。”

许长乐拿着毛巾搓头发，因为有些日子没剪的缘故，如今已经下垂过肩了：“怎么突然做夜宵了，还是水果。”

“今天逛摊位的时候，看见不少位置上是卖果茶、果盒之类的。你毕竟也还是个女孩，我想着，多吃点水果什么的，总归是好的。”

“……”许长乐无言的坐下，但似乎想到什么，于是笑了笑：“你现在倒是没说怪话了，我稍微有些不习惯。”

听到这，默鱼就蚌埠住了，旋即开启高速神言为自己日常的模仿用语辩护。

言辞之犀利、语气之诚恳，实为举世罕见！

许长乐到也不反驳，边笑边吃着切好的水果。

“……诶！不看《陆狮》、《忍闪》的人，她的审美就卡在哪了，修养和三观都上不去……渗不透其中深奥的精神……只能度过相对失败的一生！长乐啊、长乐，我是真心推荐你和我一起做一个有追求、有上进心的生物的！”

默鱼凑了过来，努力睁圆了眼睛，看着许长乐。

“——噗嗤！”

许长乐有努力的在憋笑，但默鱼太乐了。

默鱼气急败坏了：

“……破防了，我真的破防了，你是最顽固的石头，我说什么也不能感化你……算了，我回房间继续提升文学造诣了，你有事再叫我。”

说罢，它边晃着脑袋、露出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天知道许长乐是怎么看出来的——扑打着装饰用的翅膀、靠魔法飞走了。

许长乐心里不住的想，刚刚的校园祭，是不是让它上场表演喜剧会更合适点？

水果不多，吃完后，许长乐去洗了个手，回头就躺在背靠着沙发躺了下去。

客厅没有开灯，月光杂着万家灯火，从阳台照了进来。但光照不到太里面，于是躺靠在软软的沙发上的人，就像是陷进了黑暗中一样。

只有在周围都消停下来的时候，人才真正的进入了黑夜中；那些在白昼里所轻易忽略的事和人，在此刻都重新出现在眼前。

【总不能因噎废食吧】

说过的话又响起，可气势那么弱，连自己都说服不了。

灾害无论如何都会发生，幸福总有失去的可能，即使是魔法少女也未必总能幸免于难。

无意识的握拳，又放松。许长乐抿了抿嘴，把这个无解的问题暂且搁置，试图想别的事情来分散注意。

她先是想到了今晚的节目，想到了台下为她们挥舞着荧光棒的同学，想到了夏小舟和艾米莉。她其实也是头一回登台，站在聚光灯下的时候——虽然自己没站在最前面——但还是感觉到了心脏砰砰的跳动。

对抗灾厄的时候也紧张，但两者未必能等位相比。

但两者都有个共同点：她把情绪藏的很好。

她总是把情绪藏的很好，在可预见的未来，她想，自己也会一直把心里的想法藏下去。

许长乐一下子又想起了很多事情，望着桌子上的空果盘勾起了她的回忆，许长乐微微闭上了眼。

客厅相当安静，楼下传来孩子撒娇的声音，不清不楚的。那孩子不知怎么地又大哭起来，一个男声在一边笑，一个女声在一边哄。

直到他们的声音消失在远方，许长乐才终于睁开眼。

她收拾了桌子上的东西，用魔法弄干头发，拿了个一次性纸杯走近厨房，用保温杯里的开水冲了杯豆浆，然后举头一饮而尽。

缓缓的放下冒着白气的杯子，许长乐喃喃道：

“……还是不好喝啊。”

她舔了舔嘴，然后苦笑着：

“不过，习惯了的话，其实就无所谓了。”

这是今天早上漏了的豆浆，差点就忘了……

你看，我还是有听你们的话，我每天都有喝豆浆哦。

把一次性纸杯捏瘪，然后丢进纸篓。

今晚应该就这样了呢，刷完牙就去睡觉吧，明天还要上课。

许长乐如果想着，却又一次感到了一整不安——

像是在黑暗中听见了嘶嘶声，毛孔悚然的感觉顺便传遍全身。

可预兆仅仅是预兆，模糊的太彻底，许长乐在上次灾害事件结束后就察觉到它，可直到现在，它也没发生。

只是一直在积累、变化……

恍惚间，许长乐看见一个被庄严光冕环绕的纯色宝石，有一万只手掌彼此依附着、朝它伸去。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