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吗?’’
说罢,那僧人只是皮笑肉不笑地轻笑了一声,便开始解释了起来。
‘‘既然施主并不知晓贫僧口中那‘无形无态,善蛊人心智’的是为何物,那便由贫僧为施主解惑吧!’’
‘‘其实,那物便是‘欲’,欲由心生,世间生灵行止皆以‘欲’为,但‘欲’之好坏善恶还无人可以判定,就像外界那些道家所言‘恶欲缠身,久成心魔’,可何又为‘恶欲’呢?’’
‘‘食欲,色欲,还是情欲?贫僧自这些年来都没有想明白这件事,就连原本这座宁德寺中的方丈也不清楚,那施主……你知道吗?’’
说着说着,那僧人倒是身形不转,唯独他的头颅向后斜撇看向了夜飞宇。
眼见这一幕的夜飞宇也是强压下心中的些许恐惧,想了一下便回答道。
‘‘法师,在下只不过是一粗鄙之人,又何能理解的了这么高深的话题呢?不过,在下倒认为天下之善恶皆由人定,若利于人,也不会有人觉得它为‘恶’;但倘若不利于人,芸芸众生便会将所有的过错都归结于它。’’
‘‘所以,这也不是在下能够随意定论的。’’
对于夜飞宇的回答,那僧人只是嘴角微动,轻轻的笑了一下说道。
‘‘施主这么认为倒也算是无可厚非,那贫僧也与施主说一句贫僧的见解吧!’’
而后还不等夜飞宇多说些什么,乃圣人便自顾自的说了起来,似乎夜飞宇听不听自己所说的话对他来说都不算重要一样。
‘‘贫僧先前便说,‘世间生灵行止皆以欲为’,就先以人为例,倘若这世间再无食欲,就不会有人耕耘田亩,开垦荒田;也不会有人出海捕鱼,制炼海盐;也不会再有人锻制器皿……长此以往,不单单是农业渔业,世间诸多与人相关的业务都会受到波及。’’
‘‘倘若这世间再无情欲,就不会有人为他人的逝去而感到悲伤,凄凉;也不会有人为家人的团聚而感到幸福;也不会再有人会对死亡感到恐惧……长此以往,天下众人便会沦为了无情无义无思无感之物,那这样的话,人还能算是人吗?常言‘人乃百灵之长’,可若是人人都是如此的话,那他们不就是成了他们口中那冷血无情,野蛮凶狠的野兽吗?’’
听着那僧人的话,夜飞宇愣了愣,陈思,一会儿便又继续跟上那僧人的步伐。
而那僧人也已用余光目睹了夜飞宇的这一系列举动,但他并没有过多在意,仍旧继续说着。
‘‘而倘若这世间再无色欲,就不会有人再想着那娶妻生子,情情爱爱之事;也就不会有人再繁衍生息,延续种族……长此以往,既无需天灾人祸,也不用外敌侵扰,这世间所有的文明便会随之最后一个人的逝去而消亡。’’
说到这里时,那僧人也终于是停下了自己的步伐,他的上半身慢慢的扭向夜飞宇,其煞白的双眼稍有些神色的望向夜飞宇笑言道。
‘‘施主,听贫僧这么一说,是不是觉得贫僧先前所说的话显得自相矛盾呢?明明说着欲分善恶,却从刚刚开始就一直阐述着欲之所善……’’
接着,那僧人也就不再多说后话,只是脸色渐渐冰冷的注视着下方的夜飞宇,显然是想等他的回答。
见此情形,夜飞宇稍作思索,便回答道。
‘‘法师说笑了,您的这一番高谈阔论又怎能算得上是自相矛盾呢?毕竟你先前便说,‘欲由心生’,而您列举的那几例皆是天下生灵与生俱来的天性,自难言善恶,那又哪来什么自相矛盾呢?’’
听着夜飞宇的回答,那僧人也是思索片刻,而后似是想清楚了些什么,脸色终有所好转,他语气平静的说道。
‘‘施主这番言论,贫僧倒也不觉得有什么问题,不过……’’
那僧人停顿了一会儿后便转过身又继续说道。
‘‘正所谓‘物极必反’,若以人为例,欲望过多,也并非是件好事。’’
‘‘就以食欲为例,上至君王下至贾商,皆喜欢在这方面大动干戈,常常铺张浪费,可那些百姓呢?丰饶之年,不得饱食,但倘若遇到灾荒之年,便只能行荡于荒野,食不果腹,最终只能化为那街行暴骨,即便是死去,他人失身也会遭众人所争,不得安息;以至于其子女,更可沦为商钱肉食,身不由己……’’
‘‘或以情欲为例,便会致那为官者,徇私枉法,丢尽那‘‘公堂明镜’’的名分,从而致使冤屈无法伸张,官与官之间相互勾结,哪怕是王朝也躲不过外戚专权,从而导致王朝分裂的惨剧……但这最终受害的都只会是天下苍生……’’
‘‘最后便以色欲为例,若此欲过之,则天下之权贵者皆会为那荒淫无度之辈,真是透支精力,无心关乎黎民百姓,天下众生……长此以往,便只会叫得那妇女幼童沦为肆意买卖,身不由己的‘商品’……’’
‘‘所以说,这时间都无任何一人能够定性‘欲’的善恶好坏,同样也无人能够定性世间一切的善恶好坏,而其最终的结果,皆取决于自己,对吗?’’
讲到这里的时候,那僧人也是停下了自己的脚步,不过并没有像之前那样扭转身形看向夜飞宇,就只是一直背对着夜飞宇,既不多走一步,也不多说一句。
见状,夜飞宇也只得顺着那僧人的思路想着,但始终是想不出什么。
而在这时,那僧人才轻笑了一声,继续说道。
‘‘施主也想不出来吗?看来,倒也算是贫僧多言了,还望施主莫怪。’’
‘‘不过施主既然听了贫僧这么多句的废话,那不妨再听贫僧说道说道。’’
言罢,见夜飞宇轻点下头,那僧人才再度讲道。
‘‘在之前,这宁德寺的方丈曾领养过一名孤儿,而且发现了那名孤儿有着这世间都难有的慧根,便力排众议让其长居于寺中,日日夜夜倾听诵经……’’
‘‘但奈何遭逢意外,身死行散,若非先天拥有慧根,最终定会落得个形神俱灭的下场,而那一开始为其力排众议的方丈也自觉惭愧,便为其寻得一已死之身,暂让那神魂据于那已死之身,后又为那具尸身的原魂招引归处,这才让那孤儿得以存活,但不料……’’
不知是出于什么原因,那僧人的话说到这就没有了后文,就在夜飞宇对此感到疑惑的时候,那僧人却是转过身来嘴角微动。
不过,他并没有就着上一次的话题继续解释下去,而是一脸笑盈盈的对着夜飞宇说道。
‘‘施主之前不是问道贫僧,想让贫僧为施主指路,但贫僧尚不能为施主指明一条明路,不过既然施主听了贫僧就一程的唠叨,想必也是有些疲倦了,倒不如随贫僧上那宁德寺歇一歇脚。’’
就在那僧人说完这句话的同时,夜飞宇才惊讶的发现,原本那遥不可及的锈红木门框也已是近在咫尺,而他视角稍朝上看去,便只觉一片黑幕下压,看上去是已经临近黑夜了。
‘‘果真,之前的事皆于这僧人有关,那也就是说,若是刚才选择离开这里的话,要么便是中招,要么就是真的被这僧人隐瞒而去。’’
思绪罢了,夜飞宇就紧跟着那僧人的步伐,一步步的踏上那阶梯,直接越过那悬挂的一块刻画着‘‘宁德寺’’三个字牌匾的门框。
接着,映入眼帘的便是一座规模与那‘‘玄关阁’’差不多的寺庙,但或许是由于长久以来缺乏修缮,那座寺庙显得非常的原生态,不单单是支撑那座寺庙的木柱,还是破旧不堪的门窗,上面不是结了蜘蛛网,便是被零零散散的藤条爬满。
不仅是面前的那座寺庙如此,就连那座寺庙附近的设施,也同样破旧不堪。
而目睹了这一惨淡景象的夜飞宇,他的眉头也微微皱起,而后便疑惑的开口问道。
‘‘法师,这宁德寺中为何如此清净?既不见得求神拜佛的香客,也不见得那常日诵经的高僧呢?’’
对于夜飞宇的疑问,那僧人只是轻叹一声,有些唉声叹气的说道。
‘‘这位施主,您有所不知,自这铜风岭出现变故,致使妖兽横生,在两百多年前,这方圆百里内的人都争先恐后的搬离了这里,就连我宁德寺中的众多僧人方丈也都同样离开了这里,最终便只剩贫僧一人独守空寺。’’
‘‘而且,施主也要小心了,毕竟这铜风岭每当夜幕便妖兽横行,倘若现在就选择离开的话,倒也可以趁着夜前离开这里,至于是去是留,就看施主决断了。’’
说罢,来僧人便目不转睛,笑盈盈的盯着夜飞宇,似乎是在等待着夜飞宇的回答。
然而,夜飞宇在看了一眼天空,已然是黑沉沉的一片,即便是他消耗灵力来用左眼看去,但却连累云层都无法看破。
‘‘这次是怎么回事?以这左眼的作用,不应当看不透的,而且还是僧人既然是想赶我走的话,那又为何现在才说呢?这当中的问题绝对不小……’’
夜飞宇想了一会儿,刚才轻摇下头说道。
‘‘不用了,既然法师都说过,这铜风岭在夜里常常妖兽横行,而且在上看这时间也不早了,就不打算冒险了。’’
不过,听到了夜飞宇的回答,那僧人仍是那副双眼微眯笑盈盈的模样,这也算是出乎了他的意料。
原本,他会以为自己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那僧人会勃然失色,但结果却是与其截然相反。
就这样,两人便久久没有说话,原先他本来是打算先到的寺庙中,可在他同样运作灵力以左眼看去,才发现那座寺庙也弥漫着与那僧人不相下上的黑色雾气,这让他放弃了先步入那寺庙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