维多利亚市,诊所。
早晨六点半,昏暗的房间里,杂乱的地板上。
维利特从地面上醒来,闻到了温热空气中的苦涩余味,令人呼吸有些不畅,眩晕加重。
宿舍里谁又点那盘无烟无味的蚊香了?还写着婴儿专用,宝宝都要被熏死了。
维利特住在大学宿舍,寝室是四人间两张上下铺,同学间关系都还不错。
去年大学刚入学时,哥几个被蚊子咬的满身是包,组团去超市专门挑了盘无烟蚊香...第二天,被熏的纷纷撑起了蚊帐。
做啥激烈运动的梦了?不然我怎么会滚到地上...
睁开眼,模糊的视线对焦成像,维利特吓得直接从地上弹了起来。
扭曲而僵硬的尸体赤裸着,双眼睁开,瞳孔透明,肤色发蓝,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旧伤痕。
自己就和这个人躺在一起,刚才睁开眼时,对方那双苍老的脸几乎占据了全部视线。
这是哪儿?
维利特不由自主的后退几步,倚到了墙边,房屋的缝隙被黑纸板封了起来。
我穿越了。
一阵剧烈的宿醉感涌起,记忆的洪流席卷了他的大脑,将前世今生混合在一起,缓缓搅动。
维利特·阿尔萨,一名维多利亚大学的学生,和李维前世就读的985大学一样,在全国都属于排名前列的高等学府。
不同的是,在凡诺帝国,每一所市立大学,都掌控着不同的超凡路径。有的大学,据说甚至直接处在神灵的注视之下。
维多利亚大学便是其中的一所,所信奉的是守序神灵,名为花冠女神。信奉神明的毕业生前途一片大好,成为公职人员的几率颇高。
想到这里,奥利维亚没有半点欣喜之情,前身虽然不像他一样是无神论者,但从未想过寻求女神的庇护。
父亲是名外科医生,在几年前的一场手术意外中,已经离他而去了。母亲更早,死于难产。
打那时起,阿尔萨家中就撕毁了挂在墙上的女神画像,鲜花散落一地。
父亲从此奋发图强,仅凭凡人之力,就成为了一名远近闻名的外科医生。
受父亲的影响,维利特三岁观看外科手术,五岁给人拔牙,十岁躺在太平间的床板上乘凉...正是出于对尸体的熟悉,他才能勉强镇定的分析记忆。
可我在这里干什么,死者是谁?
强忍着空气中的苦杏仁味道,奥利维亚深吸了一口气,盯着尸体的面孔,五官逐渐和某个熟悉的影像重合起来,更多的记忆逐渐清晰。
维利特从小学了些许医术,凭借父亲留下的特效药方,在他过世之后,靠给人看病维持生计和学业。
由于还未成年,父亲留下的诊所和遗产,都由堂叔代为保管,等他再过两年,二十岁成为正式公民之后,才能够继承。
在行医诊断的过程中,维利特偶然收获了一些患者和同行的友谊,在这其中,莫雷医生是他交情最为深厚的朋友。
正是靠着他的帮助,维利特得以凑齐了大学第一年的学费。而眼前的莫雷医生,已经在氰化物的烟雾中,永远的离自己而去了。
一刻钟之前,在学校林间散步的维利特,突然接到了治安员的紧急传讯,有人在家中意外去世,疑似自杀。
开具死亡证明同样能够收取一定的报酬,但有些医生并不屑于赚取这些外快,认为有损自己的正面形象,维利特自然不在此列。
而这并不是治安员特意进入学校,找上维利特的原因。
更重要的是,从事着一份难以避免和诊所打交道的工作,治安员了解他和莫雷医生的深厚友谊。
可莫雷医生怎么会...
维利特心中一阵刺痛,沉默的直视了莫雷医生片刻,目光中的哀悼之情大过悲痛之意,向死者投向最后的致意。
莫雷显而易见死于氰化物的挥发,无可置疑的苦杏仁味便是致死的证据,同样作为医生,他们对这些事情再熟悉不过了,因此绝不可能是意外。
安德烈·莫雷年轻时曾经历过大大小小的战役,那些惨痛的记忆发生时,维利特还是个孩子,因此他并没能完全断定莫雷自杀的动机。
有没有可能不是自杀?
积年的奔波和征战之下,一名满身伤痕的战士回到家乡,往日的荣耀和名号如同灰烬一般不复存在,有的只是一个名叫莫雷的医生。
多年以后,不知莫雷医生是否会对当年的前线生活有一丝怀念,因此厌倦了城市中的平静生活。
又或者难以忍受自己的衰老与破败,想要寻求解脱?
维利特有些犹豫,如果想要获得更多的线索,来验证莫雷医生是否真的死于自杀,就得验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