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个时辰之后。
天色昏沉,冷风刺面。
赶在江陵城门关闭之前,一队曹军骑兵,皆是一人三马,腰间佩刀,正匆匆地从城东门行出。
为首者,正是裹得严严实实的、脸上因为饮酒而产生的红晕尚未消却的曹植,以及那神情恍惚的杨修。
正值寒冬,出城纵马。
那迷迷糊糊跟出来的杨修,被这冷风蓦然一吹,瞬间清醒了起来。
他四顾看了一圈,面上显露出一丝苦笑。
“子建,我觉得我自己真的是疯了!”
“我怎么可能会只听你的三言两语,便不顾礼节,抛下众多宾客,当场跟着你离席,然后说服了满宠,讨了二三十骑兵,然后奔向乌林港?”
“若是这番,那黄盖是真的投降的话,而大军安然无恙的话,子建,你的世子之位,怕是又要悬乎了!”
“......”
不等这杨修说完,被护在最中央的曹植便蓦地摇头,猛地嗤笑一声,却是言语肯定道。
“德祖,且信植这一次!”
“那黄盖,自打数十年前,便跟在了孙坚身侧,历经三代,可谓是孙家世臣了!”
“怎么可能因为那大都督周瑜一番毒打,骤然心生叛逆,要领军来投呢?”
“纵然来投,他好歹也得送个质子,亦或者给些孙刘联军的军中密闻,好教我父相信。”
“可是他有吗?什么都没有!不过是口头约定了时间、地点罢了!”
“呵!我父也是自觉必胜,又傲心自起,把身侧的几位谋士,都给撇得远远的,听不进人言!”
曹植听得杨修的质疑,却是条理清晰,径直与这杨修辩驳。
毕竟,虽然曹植不懂军事,也不懂谋划!但是,他懂历史,历史上,曹军就是这样败亡的!
从结果倒退过程,只要不是个傻子,多半都能做到。
“要不然,我父,怎么会用那铁索连舟的计谋?”
“是!将舟船都连起来了,这样就不怕北军那群旱鸭子将士们晕船了,可是愈发寒冬,天气干燥,若是那孙刘联军,不顾伤亡,直直冲着咱们的军舰放火。”
“那我军那么多舟船,又要如何是好?”
“都连在了一起,一旦火起,再借着风势,那必然遍江是火,哪里有舟船,能逃过一劫?”
“到时候,数十万大军,灰飞烟灭,不过在弹指之间!”
“若我是那周瑜、刘备之流,必然用此计!”
“德祖以为,此计如何?可大破我军否?”
听得曹植的慷慨言语,杨修面色瞬间变得惨白了起来。
他是个聪明人,而且已然三十多岁,对军事政务,皆有一些涉及,若不是曹操怕曹植一个人在江陵压不住场子,也不会教他跟在了曹植的身侧。
早就跑到了乌林港,跟在曹操身侧,作个幕僚。
鉴于此处,这杨修自然懂得曹植说的话语,完全是可行的,甚至,是有极大的可能的!
“极有可能!自是极有可能!”杨修深吸数次,连连开口。
旋即,他望向身侧只顾埋头赶路的曹植,似乎是想到了什么,面上的惨白,瞬间变为兴奋的红晕,他不过斟酌片刻,却又是低声开口。
“不过...子建能看到这一点。”
“无论那周、刘等人,是否真的有这种打算...只要将这番话,原封不动地告诉曹公,曹公必然大惊,然后便会对子建刮目相看!”
“到时候...那曹丕拿什么和子建争夺世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