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是涂山大圣洞府中伺候的侍女。”

“千年前，大圣一心要脱离旧道，自开新道。”

“过了不久，他就迷了位玄女宗的玄女回来。”

“拆了那玄女神魂，得了那应身修行法。”

“但那是人族修行之法。人族重神魂、法宝，修应身法是要切分神魂，投入怀胎女子腹中，经历一世后返回自身。”

“我妖族重肉身、神通，没有那许多神魂可切。”

“于是涂山大圣倒修此法，只切一次神魂，只以一人为应身。”

“生生世世与此人双修，借此壮大神魂，反哺肉身。”

三太奶奶娓娓道来。

“哦，怪不得当年玄女宗拼了大半家底也要灭了大圣洞府。”

“原是你们先去招惹了人家，挖了人家的根啊！”山君道。

“是啊。大圣在长洲修行，玄女宗宗门则在祖洲，此法又只有洞内几十位大妖修行，起初五百年相安无事。”

“偏那玄女宗有一位玄女应身投生在长洲，又被洞内一位大妖误选，做了应身法修行素材。”

“那应身寿终正寝，神魂未去转世，而是被那位玄女收回，结果连带着那位大妖的神魂一并融了进去，断了道途。”

山君大笑拍桌：“那玄女还不被你们恶心死！？”

李心在桌底下咂摸，这岂不相当于吃了别人的鼻涕？这东西吃自己的倒还行，别人的嘛...

“那玄女自是怒极。”

“但大圣洞府被灭根源还是在于，同为应身法，我们能借玄女应身修行，但他们的应身若被我们的应身法种下，便修为尽毁。”

“大道争锋，本就是不死、不休。”三太奶奶淡然道。

“不错不错，阻人修行，本就是不死不休！”山君附和道。

地上的数颗大妖头颅、满地的鲜血，也仿佛在应和着说道：“不死不休。”

喜堂内烛火摇曳，倒映在两只妖王的脸上，投射出一片阴影。

就在三太奶奶说话的这段时间里，除去山君坐的这桌，其他妖怪已经被四只狐妖杀绝。

满地的鲜血、残肢、毛发、碎衣、烂窗、破墙。

骨骸遍地、血肉满堂。

褪去了仿若人间的面纱，这个世界只对李心温柔了半天，就揭下了面具。

没有神鬼志异的浪漫，妖魔的修行只有磨牙吮血的争斗。

此时展现在李心面前的，才是真正的妖窟。

真正的妖魔。

真正的修行。

而那姑爷，早已被这惨状吓得面无人色，两股战战，不能言语。三太奶奶轻轻为他擦了擦汗。

半晌，三太奶奶才继续开口。

“其实，当初大圣一直不让我修此法。”

“为何？这应身法，我记得当年残篇被涂山大圣传的遍天下都是，只是最多修到第二世。”

“我也曾修过此法，除了要跟凡人卿卿我我实在不爽利外，颇有进益。”山君道。

“原来山君也修过此法，怪不得能一口道出我的跟脚。”三太奶奶恍然道。

“嘁，天下能跟转世挂上钩的法门就那几个，能修到十几世的更是只有涂山大圣嫡传一家，这还用说？”山君嗤笑道。

三太奶奶点头，又摇头道：“可当初大圣自身也只修到第十世。”

“这是为何？”山君诧异道。

这自开道路的妖圣，怎么会连自己的法门都修不下去？

“因为这法门，越修进展越快。”

“可神魂牵扯之下，也越来越难以割舍。”三太奶奶着迷的抚摸着男人的脸。

“到了第三世，便难以自持。”

“到了第五世，便情难自已。”

“到了第七世，便是千年的道心，也要落入红尘。”

“到了第十世，应身喜，我喜。应身悲，我悲。”

说到此处，狐妖竟泪如泉涌，转头痴痴望向男人。

“李郞，你可知我是从三百年前，就爱上了你呀！”

“无情道！道无情！贪恋红尘岂能求道！”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可我这狼心狗肺的妖魔，怎么修来修去，修出一颗人心来呀！”

说着，狐妖甩开男人伸过来的手，快步走到那女子尸身旁，狠狠一脚踩下！

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