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7章 栖霞剑山(1 / 2)从猎户开始闯荡江湖首页

柳如晦还是不明白。

李百户当然明白柳如晦的不明白,但他没有解释。

“于是,老赵做了江湖人最讨厌的捕快,我干脆进了军营。后来县尊高看他一眼,他升了捕头。这几年,县里所有的飞贼都是他亲手拿下。再之后,县里再没有飞贼。”

李百户瞟了一眼内堂。

内堂里面时不时飘出两人的争执声,只勉强分得清是二老爷县丞还是三老爷班头的声音,却分不清那两个声音说了什么。

“人是县里出的,贼是他拿的,关是关在牢头牢里。所以这件事老赵要管,因为他不能接受这样的事发生在他手上。”

柳如晦:“可既然这样,赵班头为什么会……”

“放出飞贼?这件事老赵本就反对过,可是拗不过大局为重四个字。若白虎剑庄真在县里发难,追究下来,县尊大人也不好向朝廷交代。只是出了岔子,你将人杀了。县丞只好答应老赵,先按老赵的江湖人做法来做。”

柳如晦:“赵班头为何现在要拿着审我的供词?”

“你以为为什么要审你?你既是无辜,何以见得?你的证言,和布庄老板、新桥里正、北市木匠的证言三相合成,才是铁证如山。审出这证词的是老赵,老赵就不再与他二人相连,他便有了腾挪的空间。”

柳如晦:“就像现在?”

“就像现在。你以为他在和县丞说什么?大抵不过是在聊要不要将这件事翻上台面。你的证词和布庄那三人证词一合,你的清白凭那一纸供状已是板上钉钉。若县丞执意将你拿下,老赵就会带着这证词去找县尊。”

“翻到台面上,会拖所有人下水。县丞班头牢头酷吏害民,白虎剑庄春秋剑意气生事,县尊御下不严。所以他们当然不会让这种事发生。你的清白也便保全了,连同你的命一道。”

柳如晦再看县衙后堂,眼神都变了。

“小子,你不幸运。”

“初来乍到就露富在街,还果真被人惦记上。此不幸一。”

“当街杀人,被人看见当场被抓。贼人还有护身之秘,你却杀了。此不幸二。”

“被人拿来顶包,深陷迷局,一无所知,十死无生。此不幸三。”

“可你走了运,碰到的是老赵。”

“但凡你不是在本县事发,但凡你和老赵没有查出事情原委,但凡这班头不是老赵。这三个但凡,任缺一个,你都要死在这个局里。”

后堂的争执声不知何时已经停了。

李百户适时站起身,话却不再是对柳如晦说:“我刚才说了些什么,你们可听清了?”

班吏们无所适从。

到底还是有机灵的:“小的们什么也没有听到……”

李百户打断了这此起彼伏的“没听到”:“没听到就好。把嘴闭严实了。万一有一个字漏出来了,砸了饭碗,可怨不得我,更怨不得二老爷。”

县丞和赵班头自后堂绕回到前庭。

县丞:“啊呃,你们还在这里愣着干什么?后堂的差办完了没?没办完还不赶紧去自己的衙门该干什么干什么去,还在这大堂上愣着干什么?”

班吏们互相对视,赶紧做鸟兽散。

县丞看了一眼那个年轻的猎户,消失在大堂深处。

赵班头走向李柳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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牛车拉着木头,不紧不慢向着新桥的方向走。

牛车的身上拉着一架板车。

板车上,拉着一副棺材。

当时,那北市的老头木匠看见柳如晦,倒不惊讶,反而向领着他的赵班头微微躬身后,再对猎户说:“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

三十五两买一副棺材。半吊铜钱租一辆牛车。

新桥里正远远地就看见了。老人迎了上来。

和那木匠一样,莫仲青先向着赵班头微微躬身:“赵头。”在赵班头鞠躬回礼后,犹疑看向远处两匹马。

和马上人的两柄剑。

“如晦啊,那两个人是谁?”

柳如晦越过赵班头:“爷爷,出了点事情。”

莫仲青紧张地看赵班头:“什么事情啊?你不会偷了人家东西吧……”

柳如晦赶紧打断莫仲青:“爷爷……爷爷,你听我说。出了点事情,我可能得出一趟门。”

柳如晦回头看了一眼两个剑客。

“远门。而且,挺急的。所以可能安葬我爹之后,我就得走。”

莫仲青看赵班头:“小赵啊,这是怎么回事啊?如晦他犯了什么事啊?什么事都好商量的呀……”

赵班头低头:“莫老,那两个人,是墨籍。”

莫仲青脸色有些发白。

柳如晦掏出那个锦囊:“爷爷,这是剩下的银子,大概还有个六十多两。你帮我个忙,我把我爹收殓之后,带我在村里办一场白事吧。另外,那屋子也得修缮一下的。”

莫仲青的脸色在“修缮”二字之后,终于好看了一些:“是了是了,不然怕是回来都没地方住。如晦啊,你给自己留银钱没有啊?”

柳如晦:“放心,留了的,爷爷。这些银子不知道够不够,如果有剩下的话,爷爷你帮我留好。这是爹留下最后的东西了。”

莫仲青:“是了,帮你留好。你会回来取就好。”

村里做白事的师傅伙计是得力的。收殓、加衣、入棺、封土。流畅得和几十年的过往一模一样。

柳如晦的要求却很怪。父亲的坟在自家已被焚毁的小屋旁边不远。

柳如晦跪在那木板前。不像墓旁的围砖,墓碑的铭刻需要时间,一时半会并不能立刻立下,只好用木板将就。

柳如晦的泪在那个傍晚已流尽了。

“爹,孩儿不孝。孩儿得走了。”

他站起来,看向那两个白虎剑庄的剑客。

“走吧。”

他们都还有事要做。

莫仲青得代这个形同孙子的少年修缮房屋,操办白事宴。

白虎剑庄得将这个猎户的全身换掉。他会有一个新的“身份”:一个剑庄长随。

赵班头得回去和县丞交差。接着,两个门派的江湖人会先后拿着知县签发的文书,各自去往他们各自的目的地。

这一座江湖,离柳如晦很远,远得只是父亲嘴里一个名的两个字。

也很近,近得其实从来只有一个人的距离。

只是此刻,换上粗布衣服穿上粗布靴子的柳如晦并不会知道。

他只是将那个空锦囊贴身收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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栖霞剑山的天黑得不算早。山门的关闭只会更晚。

白晨省的心情很不好。

他是来交接班的。

从这个夜晚,到下一个十日,这个山门要由自己负责。

栖霞剑山的拜师大会却已没有下一个十日。

“这就没了?”白晨省盯着柜台后的账房。一本册子摊在柜台上,白晨省的手正点在册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