栖霞山的山间有自己的田产，确实。但是仅凭山上的田产，是不足以将山上的万余张嘴填饱的。

这时候，栖霞山当然需要下山进行采买。这些采买的货品中，米面自然是当中的一项。

鲜阳米庄，是与栖霞山有长期合作的米庄。

所以他能够获得进入内门的腰牌，这没什么特别的。

但是长期在栖霞山周围，将根扎在江陵城的鲜阳米庄，没有任何理由去找一个外宗的必要。

于是白沉省开始翻找四廿三。

他发现四廿三的记录有些问题。

四廿三，进入内门，申时。

四廿三，进入院落四七，初入，申时一刻。

再之后，在鲜阳米庄的掌柜进入小院的没多久，有一个人来拜访。接着，半个时辰后，这个人离开了。

时间上，内门讨议已经结束。

这个人是六师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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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晨师弟，你看完了？”

白沉省点头微笑：“麻烦师兄了。该看的都看完了。”

“那就好。我们一开始还担晨师弟责怪我们不按规矩办事呢。”

白晨省笑：“师兄说的哪里话。肃正院不按规矩办事，整个栖霞山可就没有那个山门敢说自己按规矩办事了。”

那师兄也哈哈笑。

白晨省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师兄，有几个事我想问一问，不知道方不方便就是了。”

“晨师弟问就是。”

白晨省：“昨天下午有什么事情发生吗？我看见好像所有的宾客在昨天下午都出门去了。”

“晨师弟是在考校我吗？掌门在向所有宾客介绍拜师大会的流程，将宾客们按顺序过一遍来着。”

白晨省的猜测被证实了。他接着说道：“所以如果一切正常，今天上午的宾客依然是这个安排不会错吧？”

“当然。”

白晨省点头。他知道该去哪里了。昨天下午发生了什么，他要去找严诸山再行核对。

“对了。”白晨省突然问，“五师叔在干什么？”

“掌院？他出去了。”

“出去了？去哪了？”

“那就不知道了。掌院出门什么时候会跟我们通气了？”

白晨省不再问了。他施了一礼，准备离开肃正院。

栖霞山的山地那个，有一快很大的人造平地。

一块青坪。

青坪很大，大到百十来个人稀稀拉拉地在青坪上三五成群，还看着空旷。

白晨省在青坪上看到了自己的师父。

栖霞剑山的掌门周围总是会围着比一般多的人。

“这就是剑山青坪。入门的学徒也好，引师也好，都可以在这里休闲。在这里购买一些零嘴，活着带点剑山上的纪念品都是可以的。这就是大会最后的场地了。再之后，拜师大会就算圆满了，内门大部分区域都可以自由探索。”

“楚掌门说的是，我们大家对后日的大会期待得很。只是……”

“楚掌门啊，这山上的戒严还要持续多久啊？”

“各位放心，拜师大会之前，戒严必然是会结束的。”

“……听说，昨晚山上又出人命了，是吗……”

“……不，没有。至少我不知道。三师弟的死亡我一直在关注，事实上栖霞剑山省字辈的第一人白晨省——你们也许知道这个名字，他正是我的大弟子——正在做追查，并且已经有了阶段性成果。他已经给我下过军令状，拜师大会之前就会将真凶解决。”

轻轻地，轻轻地，白晨省向后退了一步。

又一步。

师傅脸上的微笑和煦，可白晨省只看得到疲惫。

拜师大会从入场到礼毕，六个大步骤不知道多少小步骤，想要将每个部分都准备好，是一件巨大的工程。

但师父没有那么多的时间。他没有足够的精力将自己的视线从即将到来的拜师大会上抽出来，看向别的地方，所以也就没有精力来抓三师公的死。

白晨省能够理解师傅的谎言。大会的时间不多了，过完今天，还有一天。

可恐慌，恐慌的速度比马还要快。

师父不是没有做任何事。他将这件事交给了自己。师父是相信自己能够解决问题的。

甚至很难说师傅是不是为了这一点说出了这样的谎言。

白晨省原本的想法是找到师父，去询问师父自己该怎么办，去从师傅那里得到一个肯定或否定的回答或指示。

但现在他知道，自己不能这么做。

师父的担子很重，自己不能够给师父添乱。

可是自己的追查似乎碰到了一个自己不能碰、不该碰，也没有任何资格去碰的可能性的时候，自己应该怎么办呢？

他只能想到自己的师父。

白晨省低下头。他看见路边的小虫。连那小虫似乎也停下脚步，摇头晃脑着，好像发出嘲笑。

而他连迁怒于这小虫的念头都懒得升起。

“晨师弟。”

有人在白晨省身边轻轻呼他。

白晨省回头。

严诸山。

“诸山哥。你这是到哪去溜达了一圈？没有和其他宾客在一起？”

白晨省寒暄着。

他在观察严诸山的反应。

严诸山的反应多少有些不对。

严诸山：“人有三急嘛。不知道晨师弟这两日可还好？”

白晨省：“在忙着查三师公的死。只是不巧，我唯一的帮手被拿下了，不知道诸山哥知道多少？”

严诸山脸色数变，语调压低，头也低了：“不知道晨师弟是不是方便，赏个脸，咱们借一步说话。”

白晨省：“诸山哥说的哪里话？我跟着你走就是。”

白晨省想看看严诸山想干什么。

论武功，他不相信严诸山能够对自己做什么。

论地位，他不相信严诸山能在栖霞山上做什么。

论公理，他不相信他将自己所知道的公开，严诸山有合逻辑的解释。

所以他很想看看严诸山想干什么。

“亏你能找到这里。”

白晨省赞了一句。

严诸山将白晨省带到了远处一个凌空而建的小亭子。

来到这亭子需要穿过一小段小路，那路却早被两侧细竹林遮掩，不仔细看甚至男意识到这里还有一条路的存在。

严诸山当然也是清楚，两人来到这小亭，也就不再会有人注意到两人。在此发生的一切，都将会，也只会是两人的秘密。

白晨省看着严诸山。他的笑里带上了一些其他的味道。

只是他没有等到严诸山暴起。

“扑通”一声，严诸山朝着白晨省就跪了下去。

白晨省的惊愕只维持了一个呼吸。他运起轻功横移半步，终是躲开了严诸山的大礼。

“诸山哥你这是干什么？”

严诸山将要拜下去的身子被白晨省掺住，不再能够伏下去。

“晨师弟，求你救救白虎剑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