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了门,里面有一个老者,脖子上挂着一圈佛珠,合掌来迎,“师父且安坐。”
见这老者莫名热情,陈启赶忙答礼,又随其进殿参拜了圣像,方才坐下详谈。
坐下,老者又喊来童子奉茶。
喝着茶,聊着天,陈启好奇问道,“老先生为何如此客气,这寺院又为何叫里社祠?”
“此处乃西番哈咇国界,庙后有不少人家,共同发愿,虔心修建的此庙。”
“里者,乡里也,指的就是这乡里人共用的庙。”
“社者,土地神也,乡里人每遇春耕、夏耘、秋收、冬藏之日,各办三牲花果,来此祭社,以保四时清吉、五谷丰登、六畜茂盛。”
老者对陈启前一个问题避而不谈,只详细了解释庙名由来。
陈启了然点头,土地公公庙嘛,懂了!
话说,土地公公别以为看上去神位低,就小瞧了人家!
一般一个地区里的土地公公,管的可多哩,农田是否丰收,养畜是否多育,人丁兴旺,宗族先人魂灵,山野小妖精怪……
等等等等,只要在他神庙辐射区域里,都归他管辖!
咳咳,当然,管的多和威力是大是小,那就另当别论了。
俩人谈着天说着地,陈启也自报了来历,乃是东土去西天取经的和尚。
老者拱拱手道了声失敬,也不知道是单纯给个面子,还是不明觉厉。
随后老者又唤来小童,摆上一桌斋饭,让陈启二人混了个肚圆。
饭后,孙悟空准备领着龙马歇息,引的老者疑问。
“师父,这马从何来啊?看上去极为雄壮,却没有鞍辔缰绳。”
“此马乃是菩萨送我的,原是鹰愁涧一条飞龙,菩萨怕我原来的坐骑是匹凡马,西行不力,特意点化来的。”
“我那旧马被我求菩萨带走安置了,一时匆忙,却忘了脱下鞍辔缰绳换用,倒让老先生见笑了。”
本着出家人不打诳语的态度,陈启老老实实回答。
当然,别人信不信他是不管的。
谁知道这老者听完说辞,一拍大腿道:
“巧了,我老汉年轻时候有些小钱,也爱骑马,只是后来家里失火,家道中落,才到此当个庙祝为生。”
“但我还留有一副鞍辔,是我平日心爱之物,就是这等贫穷,也不曾舍得卖了,今日听说菩萨能赠师父如此龙马,老汉也不能小气。”
“明日我就将那鞍辔取来,方便师父使用。”
嘶~这话语,这套路,怎的好生耳熟?
只是上次送的是衣帽,这次是鞍辔缰绳?
陈启眯了眯眼睛,发现了不对。
但也不曾声张,照旧推辞。
耐不住这庙祝老者十分热情,强要塞给了他。
又呼童子掌灯安铺,众人各自寝歇。
次日一早,陈启与孙悟空起身出门,只见廊下摆着齐全的鞍辔、衬屉缰笼之类马上用品。
可谓是:
雕鞍彩晃柬银星,宝凳光飞金线明。衬屉几层绒苫迭,牵疆三股紫丝绳。辔头皮札团花粲,云扇描金舞兽形。环嚼叩成磨炼铁,两垂蘸水结毛缨。
那庙祝老者侍立一旁,笑眯眯道,“师父,鞍辔奉上。”
猴子见状,欢欢喜喜的上前就要给龙马换装,被陈启拦下,再三推辞。
最后推脱不过,愧领鞍辔后,陈启扣出压箱底的碎银奉上,那老者也不肯接。
只待鞍辔缰绳装配好后,扶着陈启上马,自袖里取出一条鞭来,皮丁儿寸札的香藤柄子,虎筋丝穿结的梢儿,塞到陈启手里,道:
“圣僧,我这还有一条马鞭,一并送予你吧!”
“多谢,多谢。”被强行占别人便宜的陈启苦笑着行礼道谢。
正要告别,抬头不见那老者,再看那“里社祠”,也不过是道光溜溜空地。
半空中传来声音:
“圣僧,多简慢你。我是落伽山山神土地,蒙菩萨差送鞍辔与汝等的。汝等可努力西行,却莫一时怠慢。”
我TM就知道!
又吃了一遍套路的陈启深吸了一口气,自马上下来,对天行礼道,“多谢山神昨夜招待,也请替贫僧谢过菩萨,深蒙恩佑。”
过了数息,约摸着山神走远以后,陈启才收回目光,看向一旁憋着坏笑的孙悟空。
“你这泼猴,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看为师的笑话?”
白了这死猴子一眼,陈启没好气道。
“嘿嘿,嘿嘿。”那猴子只管嬉笑,却不作答。
“唉,”陈启叹了口气,“为师早该想到的,这珞珈山神昨夜要送鞍辔时,用的话术和那日菩萨送衣服一模一样。”
“对我们师徒一开始的态度也过于热情了。也难为他还给我编一套寺庙说辞了,我还真信了!”
对于这些神仙一天天的装神弄鬼,整天云里雾里的,陈启也是感到心累,有些不快道。
“师父要是觉得那山神不爽利,徒弟去给他一棒子,给师父消消气如何?”
猴子凑到陈启身边,开玩笑道。
“你这孽徒,”陈启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你又好到哪里去?”
越想越气,越想越气,最后气不过的陈启抬手敲了敲猴子脑袋,闷着头坐在龙马上,径直骑马西去了。
猴子也不恼,坏笑着摸了摸脑袋,挑担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