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6章(2 / 2)为表小姐请安首页

因着伯母谢沁雪是李音之女,她自己又闲不住,平日偶尔会来谢府窜门,有时路过乔絮晚住的栖鸾院,也不免出言讥讽两三句,或者动动手指,稍作戏耍,让她困窘难堪。

是个极傲慢的人。

乔絮晚抿了口茶,静等她发作。

果不其然,令翩然没准备放过她,但也没一开始就从她身上下手,而是先对付卿卿说道:

“卿卿,你为何要在这里坐?这里又偏又暗,周围还都是婆子丫鬟,连个能说上话的人都没有。难得打扮这么漂亮,要是一直坐在这,心仪的公子可就被别人勾去眼睛啦!”

付卿卿脸一红,连忙去捂她的嘴:“令丫头又在说浑话!什么心仪的公子,我才没有!我看你是吃酒吃多了,到我这发酒疯来了!”

令翩然嬉笑着躲开她的手。

“再则哪里就没有能说上话的人了?我跟乔姑娘可是正聊到兴头上呢!”付卿卿鼓着脸,接着辩解。

令翩然动作一顿。

像是才注意到她身边还有个人似的,她慢悠悠将眼移过去,道:“乔姑娘?”

“是啊,”付卿卿兴冲冲地抱住乔絮晚的臂,向令翩然介绍:“这是我才认识的乔姑娘,是不是很好看?自打我出生到现在,还从未见过这般标致的人儿呢!”

闻言,令翩然笑容淡了些。她上下端详了会安静的乔絮晚,意味不明道:“确实,好看呢——”

付卿卿眼睛一亮,正欲趁机拉近三人的关系,却听令翩然又说:“只可惜长在了她身上。”

“……”

付卿卿霎时僵住。

乔絮晚抬眸,与令翩然对视一眼,旋即清清淡淡地移开了目光。

察觉气氛不对,付卿卿略显无措,生硬地笑道:“翩然,你这话是……什么意思啊?”

令翩然诧异地掩住下唇,“卿卿,你居然不知道她来历吗?我还以为她会告诉你呢。”

“来历?”付卿卿更为迷惑,瞅了瞅乔絮晚,又瞅了瞅令翩然,懵懂道:“我方才只问了乔姑娘的姓氏,并未问及来历,难道有何隐情吗?”

“——呵。”令翩然怡然走了几步,靠近乔絮晚,“隐情算不上,大概是……她自己也觉得说不出口吧?”

唉。

乔絮晚默默低叹一声。

以令翩然的脑子,这番话大抵不是想搬弄是非,而是单纯以为她会为出身而羞愧,所以没告诉付卿卿。

可纵使她明白自己背景不好,也没觉得有何可羞惭的,付卿卿若是问了,她便会直说,但付卿卿没问,她总不至于上赶着报族谱。

辩解也没什么意义,她索性转向付卿卿,直白道:

“我的来历实则也无甚可说道的,但既然令小侯女觉得这样是在欺瞒,那我还是说明一下好了,我是谢府主君先夫人慕芷兰的外甥女,乔絮晚,因母亲病故,父亲行商,家中空寂无人,就将我送到了谢府暂住。我生身父母皆有名有姓,纵然比不得王侯将相天潢贵胄,但也是记录于户籍的正经人,没什么可说不出口的。”

她语气强硬至极,分毫不落下风。

“……”

令翩然娇美的脸蛋一阵青红交错,付卿卿同样表情讶异,张着嘴巴,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乔絮晚又道:“我自知倚人篱壁,身份低微,是以处处谨慎小心,生怕冲撞了贵人。今日有幸与付小姐萍水相逢,甚至还因这中庸的皮囊虚承小姐几句赞许,阿晚已十分满足,出身一事,虽非有意隐瞒,但也在这里给付小姐道个歉。”

她敛着湿润的睫羽,对付卿卿略微垂首。

付卿卿反应过来,连忙去扶她纤薄瘦弱的肩膀,道:“不、不必如此!出身罢了,有何值得歉疚的?况且我又不会因为这等小事就责怪你——翩然,说点什么啊!都是你,干嘛要说那种话!她家中有事,被迫寄住在这里又不是她的错,你怎能那样出言讽刺!”

令翩然不可思议地瞪着她。

她明明是想说乔絮晚是从乡下来打秋风还赖着不肯走的穷亲戚寄生虫!怎么就被曲解成这样了?!

她努力运转她那不大好用的脑子,回忆刚才的对话。

好像也没有哪里出错,可就是意思不太对。

可究竟哪里不对,她又说不上来。

乔絮晚觑着令翩然自我怀疑的模样,没留给她太多思考时间,直接摆出强忍心酸的柔弱姿态对付卿卿道:

“付小姐,我孤身在外十年,说句不谦虚的,人情冷暖早就看了个遍,您是为数不多没有因出身对我抱有偏见的贵人,阿晚……感激不尽。但你我身份终究云泥之差,与我走得太近并非好事,也请付小姐莫要因我与令小侯女产生嫌隙,不然阿晚就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她哽咽一声。

付卿卿吓了一跳:“不至于不至于!我跟翩然也不是第一次吵架了,这次也确实是她的错,你又何必将罪责都揽到自己身上?唉,难怪自相见以来,你一直愁眉不展的,你这样谦卑隐忍的性子,最是容易受欺负!”

闻言,乔絮晚眼眸蒙着一层泪,好似遇到知己般深深凝望她。

这娇弱怜怯的姿容配上清纯的装扮,几乎能让人心化成一滩水。

即便是同为女子的付卿卿,也忍不住怜惜地替她抹去眼角泪光,安抚道:“你不必怕,外人不过欺你孤苦无依,又无显赫家世,我向你保证,以后有我在,就绝不会让任何人欺负你!”

乔絮晚点点头,呜咽着“嗯”了一声,垂下眼帘遮住眼中暗色。

像付卿卿这样的姑娘,出身书香门第礼仪之家,虽娇生惯养,但秉性又天真单纯,一般来说多少都会有点清高正直的个性。

清高在于不因地位身份歧视他人,又或者心中歧视,明面上也要装得豁达包容。

正直在于看不惯恃强凌弱,热衷于帮助弱小,替人出头。

更重要的是,付卿卿是家中独女,没怎么见过妾室庶女悲情做戏,所以在某些方面来说,很好糊弄。

她只需先向付卿卿证明自己的气节,同时避重就轻道明身世,而后主动示弱,讲清处境,最后再装模作样地掉几滴眼泪,彰显自己的善良体贴。

看付卿卿这反应,她应当是笼络得很成功。

侧眸看着令翩舟气到涨红的脸色,她怕是琢磨过味了,打算开口说点什么。

正巧对面席位上的席霖之走了出去,乔絮晚心念电转,当机立断地站起身,道:“付小姐,我感觉有些胸闷难受,想独自出去转转,您与令小侯女且聊着,阿晚先行一步。”

她微微欠身。

她不在这,那令翩舟不管说什么都可以当作是在背后编排,若是她当着面,那还得想办法应对。

尽管难度不大,但怪麻烦的。

付卿卿拉住她的手,关切道:“我陪你一道吧。”

乔絮晚笑着摇摇头,再次蓄了点泪水在眼眶中,道:“付小姐不必挂怀,我只是想散散心,很快就会回来。”

见她神色坚定,付卿卿只得放了她离开。

看着那抹远去的纤细背影,付卿卿回头指责令翩然道:“令翩然你怎能如此仗势欺人?你还要不要点脸面!”

令翩然险些被她噎死。

半晌,她道:“付卿卿你有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