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谢沈阁主相救。”穆云霄此时气息平稳,双手抱拳向妇人行礼,以表感激之意。
“保护皇子乃神兵阁应尽之责,云霄如此便是折煞妾身了。”皇子之礼岂能怠慢,沈月雯忙起身回礼。
“不知天子脚下,云霄你们怎会遇刺?”再次坐定后,沈月雯道出心中疑虑。
“此事说来话长,缘由如此”穆云霄将前因后果娓娓道来。
原来,昨日国师步念青向穆云霄透露,近日有凶星落于皇城东郊,恐引天下动荡,此事不宜广而告之,穆云霄便只身前往调查。经查证,确有一陨星落于东郊旷野之上,正待仔细研究,却不想在此处遭遇前朝叛党,幸得国师及时告知,麟隐君洛子峰方赶来相救,这才得以逃出死局
“如今朝野之上,无人不知父皇的身体每况愈下,今又逢天降异象,前朝叛党亦接踵而至,京城局势恐要生变”穆云霄顿了顿,一手放在胸膛上,抚了抚包扎好的伤口,随后向洛子峰报以谢意:“这次更要谢过洛道长,若无你拼死相护,只怕我现在已经身首异处了。”
“二皇子言重了,天下苍生皆受皇家庇佑方得休养生息,皇子既危贫道自当义不容辞。”洛子峰上身微躬,从身上又摸出一个锦囊:“临行前,国师给予两个锦囊,一个指引我们来神兵阁求助,这一个,贫道认为,此时正是解囊之际。”
说着,洛子峰便取出字条,只见那上面白纸黑字写道:龙困于渊,静以待之,潜龙勿用,阳在下也虎啸于林,凤舞九天,三才汇聚,拨云见日。
见书如此,沈月雯一时间默不作声,闭目思考片刻后,方正色而语:“如此文书,依妾身之见,国师所言乃是困龙之局。”起身从洛子峰手中接过字条,手指在纸面上轻划过,于一处定住:“阳在下也,这句应指殿下身边敌我难辨,如此困境若贸然求援,只怕引狼入室。”
“但若坐困于此,只怕连累神兵阁”穆云霄眉头紧锁,身陷困局,自是心中焦虑,但若要连累他人,他心中定是不愿!
身在皇室,自小见惯了尔虞我诈的伎俩,却还能如此为人着想,着实值得赞赏。沈月雯心中对穆云霄的好感更添几分:“当年卓郎与妾身不顾生死追随皇上,如今皇子落难,怎有袖手旁观的道理!”她到底是经历过战场的女子,什么风浪没见过!自是不怕那些个杂鱼!
“只是神兵阁善战之人,现下还在北陆护送采购精铁的商队,暂未回返。这地气护阵最多能撑七日,七日一到,仅凭神兵阁内家丁,恐不足以抵抗叛军”外敌未退,又无援助,沈月雯心中确是担忧。
得知阁内现状,洛子峰将注意力再转向字条,“既然朝中忠奸难辨那也许这两句所指或可指明求助方向。”所指之处,乃虎啸于林,凤舞九天一句。
“容妾身说说自己的看法”,沈月雯接过话头:“皇室制度森严,若云霄擅调府兵,一经有心人挑拨便是谋逆之罪。羽林卫守护皇城,更无可能驰援,城防卫的薛都尉不提也罢。是以,我猜测国师文中所提虎啸于林,说的应是林家之子林骁,这孩子随林公镇守梁关已有数年,孝心重,每年回京省亲按军制应有百人护卫。”如此,驰援便不存问题。
“但兵部登记,林骁应是明日从梁关出发,只怕远水解不了近火”穆云霄扶额轻叹,心下忧思,即便现在求援,定是撑不到那时候的。
“云霄你有所不知,三天前这孩子刚来家里串过门”想起林骁那乐呵呵的笑脸,沈月雯无奈一笑:“为了见芳华街的那位姑娘,每年他都会提前回京,但每次偷跑都怕被他爹责罚,所以每次都来我这求个照应。”
“这倒是那小子会做出来的事情,只是不知哪家姑娘能让他如此上心。”听闻此事,穆云霄心中忧虑似乎消去些许,林骁那小子,的确是个开心果。
“至于这凤舞九天,想来应是犬子了”沈月雯叹了口气,玉成师承玄清丹阳一脉,奉朱雀星,错不了了。
恍然之色掠过面庞,“夫人当真睿智非常!寥寥几句便会得国师真意。”洛子峰放下手中锦囊,眼中带崇敬之色。
“玄清宫高手云集,玉成师弟更是出类拔萃,有他为援,定能解围!”对这位天资卓越的师弟,洛子峰很是认同。
“云霄意下如何?”沈月雯将目光投向穆云霄,见他低头沉思,便不言一语,只默默候在一旁,等着他开口。
“既然国师指明了解法,便如此。”穆云霄起身,双手抬起,对着沈月雯深鞠一躬:“玉成乃夫人爱子,将他牵扯进来,云霄满怀歉意,还有林骁如此恩情,云霄定铭记在心。”
面前的少年,真诚的歉意,令沈月雯心中倍感沉重。皇室之尊,护住他,便是向众人表明了神兵阁的立场若护不住,亦是深渊万丈!卓郎啊,玉成的命运,注定难以太平,还愿你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咱们儿子能逢凶化吉。
伸手亲自将穆云霄扶起,轻拍一下穆云霄手背:“云霄言重了,皇子有难,做臣子的哪有不帮的道理。更何况,你与那两孩子自小的交情,想必他们对此定当尽心竭力。”如此一番宽慰后,穆云霄双眉微微舒展开,向沈月雯点头致意。
“齐老。”沈月雯一声轻唤,一名弓腰驼背的老叟便自暗处缓慢走出。
穆云霄与洛子峰二人皆心中一惊,神兵阁果然卧虎藏龙。想他洛子峰身为玄清麟隐君,功力自然不在话下,同在一个屋檐下这么久,他竟然连这老叟的一丝气息都未察觉!果真是高人!
“阁主。”老叟一路目不斜视地走上前,对着沈月雯,恭敬地唤了一声。
沈月雯将腰间玉牌解下,交予道:“齐老,林骁那孩子你认得,外面的兵阵你也熟悉,只有劳烦您跑一趟了。”
“是。”老者从沈月雯手中接过令牌,小心地放入怀中后,便退下了。
”接下来,就只剩下玉成了。“待齐老走后,沈月雯启唇轻言。
“玄清宫平日闭山,若无道门修为,就只有凭借功力叩山,恐怕只有我去了”洛子峰撑着身子便要站起,因动得急了些,扯到了伤口,登时冷汗直流。
“小锋你还是好好养伤。”暖流入体,令伤口的疼痛得到些许缓解,沈月雯见洛子峰脸色稍好便收了内力,轻拍肩头示意他稍安勿躁,“你伤势颇重,不宜奔波。”
“神兵阁功力高深的虽不多,但对道门功法略知一二的能人还是有的。”柔声的安抚让洛子峰内心稍作平息,撑在扶手上的手撤了力道,养神静坐,沈月雯将手收回,随即唤来一位侍女。
此女子面容姣好,举止从容,一块血色玉石坠于腰间,随着侍女的动作摇晃,步履轻盈身形却无飘浮,看得出确实是习过武的。
“心瑶见过夫人,见过各位大人。”这位名叫心瑶的侍女双手置于腰间,微微拂身向众人行了礼,方才抬起头,静静站着。
“这位似乎不曾见过。”穆云霄眯着眼,端详那侍女半晌,脑中仔细关于这个少女的信息,却是一片空白。
“云霄你确实不曾见过,心瑶以前是国师的影卫,国师不忍看她一个女子当这等苦差,遂在我这求了个差事。”穆云霄的顾虑,沈月雯自然知晓,遂向他使了个眼色令其安心。
“咳咳。既然如此那我便放心了。”胸口的伤又隐隐作痛,令穆云霄忍不住咳嗽两下,既然沈月雯告诉他此女可信,那他也不再纠结,遂将那审视的眼神从心瑶身上撤了去。
“云霄,洛子峰你们两伤势还需静养,且早些休息,剩下的就由妾身代为安排。”话落,沈月雯便吩咐阁中侍从护着二人各自回房,又与心瑶耳语一番,仔细将求援细节交代清楚后方令其退下。
待一切准备就绪,沈月雯缓慢踱步至门前,依着门框仰望夜空,凝望漆黑的天空,心中默默感慨,暗流涌动风云起,太平将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