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上三竿，李慕白这才走出房间，眼角似乎还带着些许泪痕。

重生在这个世界就好像做了两场梦，一场是十六年的噩梦，另一场是八年的噩梦。

二十多年来，他像一条狗一样，对人点头哈腰，谁都能对他踢一脚踩一脚。

年少时在蜀山修炼，他本以为好好练功就能出人头地。

他明明做到了，十六岁那年在道盟试炼中获得甲等第一，眼瞅着就要晋升为蜀山内门弟子，却由于偷看内门秘籍，被掌门废掉了修为。

师父推举他来合欢宗当卧底，当初说好的三年，可现在都特么八年了，自己都快被吸成人干了，道盟人呢？

说什么当卧底戴罪立功，三年之后重回内门，假惺惺的说什么用丹药帮他恢复修为，他们给过吗？他们真的会给一个废物吗？

最后还不是被那些老头子私吞，卖了钱后下山包二奶，榜上王爷权贵作威作福。

什么为天地立心，为百姓立命……修仙修到狗肚子里去了，山上的庙观是一个比一个大，山下的薄田是荒废了一亩又一亩。

如果这世上真的有神仙，那么这世上就不该有天灾；

如果世人真的诚心向道，那么这世上就不该有人祸；

天灾人祸，不过是人心中的一个贪字。

人不患寡而患不均，因为不均才有了纷争，你杀我伐中才有了谋士，谋士有了野心，也就有了毒士。

“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

火苗顺着羽尖，烧至李慕白指尖，只听火星噼啪乱响，刺鼻的焦油味儿卷着黑烟，呛人鼻肺。

李慕白想得入神，似乎忘却了痛感，自顾自搓弄着火苗，直至熄灭，羽毛化作烟灰，落在地上，却分分合合形成了一行小字，

“女魔头在三昧书屋藏了一批禁术，你找到后留个备份，再销毁原本，做完这一单，我让你回道盟！”

不是吧师父，心眼儿这么多吗，竟然预判了自己会烧掉羽毛，提前施法，留下这句话，你大爷的，自己找去吧，小爷也才不干呢！

李慕白像是吃了屎一样，哑口无言。

这就好比你在休假中，老婆孩子热炕头，领导突然打电话让你回公司加班，不回来就开除，然后一通pua，又在你情绪崩溃的临界点，再给你一点甜头，让你进退两难。

可是既然师父能把话带到这里，那么说明师父应该就在合欢宗内附近，或者说道盟的人，又重新盯上了合欢宗。

“不妙啊，”李慕白自己琢磨着，“道盟怎么会在这时候对魔教下手，女魔头可是出关了呀，实力更胜以往，现在动手不是自寻死路吗？”

然而李慕白转念又想，师父说书屋里有禁术，那何不近水楼台先得月？

鹬蚌相争，渔翁得利。

现在自己刚刚得到女魔头青睐，日后不可限量，总比在道盟受排挤要好的多，毕竟古往今来，谁都不愿意做卧底，风险大，收益低，两头不讨好。

但李慕白偏是不信邪，偏要打一份工，挣两份钱。

女魔头要的是他的脑子，师父要的是他的情报，所以说目前魔教他得保，一些情报也得交，但交多少就得看道盟的诚意。

正所谓剿匪不能全剿，得抱紧手里的饭碗，也得盯紧锅里的肉！

若是真能让他找到禁术，苟在魔教好好修炼，那可比在蜀山香多了，当初他就在蜀山偷看了一本秘籍就被废掉修为，现在他守着三昧书屋这座金山，谁还在乎蜀山那点破秘籍？

李慕白越想越远，越想越兴奋，竟不自觉的笑出了声。

“先生在想什么呢？好像很开心呢～”

李慕白倏地抬头，却见夏竹早就备下饭菜等候，此时正蹲在饭桌前，看书自习，

“先生所说的天地不仁，是出自道家经典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