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景轩闻言,不敢有丝毫怠慢,连忙起身,拱手弯腰行礼,言辞恳切:“承蒙玉真道长、寿王和王妃如此看重,末将心中不胜欢喜,倍感荣幸。”
他深知自己在朝中的处境,既无靠山,也无根基,虽看似只要不卷入太子李亨与宰相李林甫之间的争斗便能安然无恙,但实际上却如履薄冰,稍有风吹草动,便可能殃及池鱼。
然而,高景轩也明白,自己目前不找靠山、不站队是明智之举。他的品级尚低,尚未步入朝堂的核心圈子,只需守好金光门,确保不出差错,便能相安无事。一旦加入某一方阵营,变数将难以预料。特别是自李林甫当上宰相后,朝堂上的争斗愈发频繁和激烈,太子李亨更是如履薄冰,生怕被皇帝误会有称帝之心。这种争斗在未来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将持续,而皇帝李隆基却似乎乐见其成,并未有丝毫阻止之意。
高景轩深知,若加入李林甫一方,结局或许堪忧。李林甫虽老奸巨猾,但终究年老体衰,一旦失势,其党羽必将遭受牵连。而若加入太子李亨一方,又恐被皇帝猜忌,下场同样堪忧。历史上,如皇甫惟明、王忠嗣等皇帝亲信、边疆大将,因被皇帝猜忌与太子有勾结,均未能善终。这些教训深刻而惨痛。
几人说了一会儿话,这时,那位自送茶后便一直未曾露面的年老女道长再次出现。她向杨玉环禀报:“门外来了宫中内侍。”
李瑁闻言,脸色骤变,急切地问道:“是谁派来的内侍?”
女道士答道:“说是皇帝最近新编了一首曲子,并编排了一支舞蹈,想请太真前往宫中欣赏指点。”
李瑁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惨白,仿佛大病初愈一般。杨玉环担忧地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起身对玉真公主和高景轩道:“姑姑,高将军,你们先坐,我去打发那内侍。”
杨玉环离开后,李瑁也紧跟着告罪一声,匆匆离去。
此时,厢房里只剩下高景轩和玉真公主。玉真公主神色黯然,显然也知道即将发生什么。作为皇帝的妹妹,她虽受宠信,但对于这种事却无能为力。
高景轩感到有些尿急,便对玉真公主道:“道长稍坐,末将去方便一下。”
玉真公主点点头,示意他随意。
高景轩找了一会儿,终于找到厕所。尿完之后出来,没走几步,便听到争吵之声。听声音,应该是杨玉环和李瑁。他顿时八卦之心大起,轻手轻脚地走过去,靠在一处窗户边。声音正是从窗户内传出来的。
只听李瑁愤怒地吼道:“你还说父皇对你没那心思?今日他为何会派人来叫你过去听歌看舞?他的媳妇有十几个,为何偏偏叫你去?”
杨玉环惊叫道:“夫君,你疯了么?此等言语怎能从你口中说出?他可是你的父皇啊!”
李瑁冷笑连连:“是啊,他是我的父皇,他是皇帝,全天下的东西都是他的,他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就连儿媳的主意他都敢打。你也别自欺欺人了。如果你不是知道他有这方面的心思,为何会一直穿着道袍、经常来道观?你是想逃避他,你是想保护我!现如今朝堂上纷争不断,太子跟李林甫斗得你死我活。他一直盯着看着,就是不阻止,还任他们斗得更凶更狠。我们这些皇子更是得小心翼翼、夹着尾巴做人,稍有不慎就会落得贬为庶民、甚至有牢狱之灾、杀头之祸。只要我被他抓住把柄,他随时可以致我于死地!”
杨玉环平静地劝慰道:“夫君,你想多了,没这回事。父皇他知道我喜欢歌舞,因此派人过来让我去看也在情理之中。刚才,奴家不是已经借故推却了么?他是你的父皇,你切不可对他生出怨恨之心。”
李瑁苦笑:“我怎么敢?我的小命都在他手里捏着,我敢吗?玉儿,这样的日子没法过了。我看我们还是向父皇请辞就番去吧。”
所谓就番,即前往封地,不再留在京城。李瑁的意思很明显,一方面可以向太子和皇帝表明自己绝无争夺皇位之心;另一方面可以带着杨玉环前往封地,以免皇帝继续纠缠她。正所谓一个巴掌拍不响,只要远离京城,皇帝便不好再打什么主意了。总不能不顾朝廷大事,而跑去他的封地找儿媳吧?
当然,李瑁也并非完全没有争夺皇位之心,只是目前的情况已不容许他有这方面的想法。还是先保住自己的妻子再说。而且距离他母亲武惠妃的三年守孝期已快结束,只等守孝期一到,他便可向皇帝禀明自己要去就番。皇帝若无其他想法,应不会拒绝;若皇帝强留,那便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皇帝对这位儿媳确实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