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图米维克先生。”,一道人声打断了图米维克脑海中正在思考的内容,他将视线从远方布满白色浮冰的海面收回,转头看向了对面的来者。一个年轻的丹麦男人站在甲板对面,看他的年纪明显要比图米维克要小得多。他手里正拿着一份纸质的航海路线图,这也是由那支科考队所提供的。
“阿卡卢克,有什么事吗?”图米维克抬起头,看着对面的人说道。
“他们临时更改了这次的航海路线图,这份被更改后的航线看着很奇怪。”年轻男人说着,把手中的航海图递给了图米维克,图米维克单手接过了那份航海图,他的另一只手上还拿着那瓶刚刚开封的高浓度伏特加,他尴尬的笑了笑,视线也随之转到了那份航海图上。
那份航海图明显是一个打印出的复印件,纸张还特意进行了塑封,从复印件上面的墨迹纹理来看原图更像是绘制在羊皮卷上的,上面用蓝色的马克笔画着一道又一道的痕迹。上面一道又一道的圆弧仿佛一个巨大的莫比乌斯环,令图米维克感到不解,在扫了一眼经纬度的坐标后,他的面色凝重了起来,转身走回了船舱内。
船舱内并不昏暗,反而显得十分明亮。穿着NSF(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的科考队服在各个操作台上有条不紊的工作着,看着十分专业,当然前提是忽略掉他们龙精虎猛,满身肌肉的样子,虽然极地探险有个好身体很正常,但看见那一块块夸张的肱二头肌,一度让图米维克怀疑自己是不是走进了一个健美比赛现场,NSF的队员招聘现在都改成健美选拔了嘛?图米维克暗自吐槽道。
褚宇晨正站在舷窗边,透过玻璃看着远处的海平面,舷窗外的天色很暗,这里仍处于极夜,但四周依然很亮,天空上则是一轮巨大的弦月,月光映照在遍布在整个海面白色的浮冰上,像是一张某位抽象派艺术家绘制的画作,北极星号则是瀚海之上的一座孤舟,汉子们仍在卖力的工作着,大家兴高采烈,载歌载舞。
“我知道你们是为什么来的了。”图米维克叹气道,“早知道你们的目的地是哪里,给多少钱我都不会带你们去的。”说完他坐了下来,对着酒瓶狠狠灌了一口,“那个地方很邪门,而且不是所有人都能找到那里,找不到的人还是幸运的,尤其在冬季,我劝你们最好不要去。”说完,他的眼神逐渐涣散,像是在思索着某些回忆。
“那是在我很小的时候,我的母亲得病了,病得很严重,父亲带她去医院,最终确诊为胰腺癌晚期,大夫说她只有三个月的时间可活了,我的父亲接受不了这个消息,他想要救母亲。我们家族世代生活在极地,族人从生下来拥有着超出常人的方向感,即使在指南针失灵的情况下,依旧能靠自己的判断找到正确的方向,家族内某些人一直相信这是某位神祗赐予族人的力量,他们相信在北极圈内存在着真正的神祗,父亲相信那里有能治好母亲的方法,母亲一直劝父亲不要去,她的病是治不好的,但父亲还是毅然决然的去了。”
说到这里,他顿了顿,接着说道:“我记得那个冬天很冷,父亲最终回来了,但只有他一个人,同行的人都失踪了,母亲最终没有等到回来的父亲,她在那个冬天逝世,父亲安葬好了母亲,余生郁郁寡欢,整日酗酒,后来死于心梗,他直到死前一直不肯告诉别人当年的情况。”
“你们的家族曾经有古老的预言,一直在守护某些东西,尽管你们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守护的是什么……真是个曲折离奇的故事。”褚宇晨饶有兴趣看向图米维克,“后来呢?”
“我一直不明白父亲当年究竟遭遇了什么,在父母死后我被送到叔叔家寄养,直到成年后,我曾经几次找过那片海域,但没有特别的发现,直到那次……”图米维克喃喃道,“那是十几年前,最初和往次一样,没有任何异常,我内心已经快要放弃了,我想这次要是还没有收获就是最后一次,以后都不会来了。直到半夜,空中突然飘起了雪花,我在睡梦中隐约听到了歌声,正常情况下北极怎么可能会有歌声,医生都说那是我的幻觉,可我确实听到了,我醒来的时候只看见巨大的极光倒映在冰面和海水之间,好似女神的裙摆,海平面上立起了数根巨大的青铜柱,以及……”图米维克有些不敢确定,他的语气犹犹豫豫,“一座……悬浮在海面上的宫殿,歌声从那座悬空的宫殿中传来,我的两个朋友都不见了,我冲向甲板,只看见两个在冰海中游曳的身影,我呼喊着我们,可是他们根本听不到,继续向那座宫殿游着,他们游到中途时身体就已经被冻僵了,在海面慢慢的沉了下去,后来发生了什么我也记不清了,当我再次醒来时已经在第二天清晨,我躺在船舱里。和我的父亲一样,我成为了唯一的幸存者,而我甚至不知道我面对的是什么东西,对方就像是神话中诱惑旅人的女妖,将猎物进入自己的陷阱。我不知道你们是从哪里弄来那份航海图的残卷的,但那个地方通往的绝对不是神国,而是地狱。”
“我相信你所说的歌声真的存在,那应该是某些文明用青铜灌注成的一种模具技术,当风吹入宫殿时,歌声就会响起,但根据你的描述来看触发的条件应该不只是风声,但它被制作出来的出来的目的就是为了镇守那所宫殿,将被诱惑的外族人拉入死亡的深渊。你和你的父亲不受影响可能和你的家族有关,就如同你们家族内传说的一样,你们的先人一直守护着那个地方。”褚宇晨目光延伸到舷窗外,淡定的问道,“对了,你之前来过的几次,旅途中遇到过风暴之类的吗?”
风暴?图米维克并不明白对方的意思,他顺着对方的目光转头看向窗外,低声惊呼:“天啊!怎么会这样?”
远处本来平静的海平面上突然间升起了水汽,厚重的云层被撕扯开了一道口子,天海之间一道旋转的白色柱体正在缓缓延伸,疯狂的吞噬着周围的冰晶和雪粒,白色柱体逐渐变得越来越粗壮,最初的它只能卷起空气中飘散的雪粒,但现在已经能够卷起海上的小块浮冰了,白色柱体的旋转速度还在不断加快,这根本是违反物理常识的,比起来更要命的是它正在北极星号的航道上,以这吨破冰船的吨位来看,这艘船想要改道应该是来不及了。
“该死的!”大副低声咒骂道,“是冰山龙卷,在这种条件怎么可能会产生这么大的冰山龙卷?”
“我们能避开那个东西吗?”二副满头大汗,这帮穿着NSF制服的汉子们也感受到了惊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