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
按照正在处理男人脸侧向一边以防呕吐物堵塞喉咙的施瓦茨大人的指示,我向城里跑去。正如将军所说,爬上沙滩,在巷子的尽头是一个洗衣场,那里有一口公共水井。昨天逛街的时候他可能就看到了,但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施瓦茨大人以前说过“确保有水是野营的基本”……在日常生活中,他也时刻为紧急情况做好准备。
我提着一桶水回到沙滩时,施瓦茨大人正在用漂流木生火。他用刀在打火石上滑过,打出火花,点燃了木柴。
“让您久等了。”
我跑过去,男人似乎恢复了意识,微微睁开眼睛,茫然地望着天空。
“清洗伤口。”
施瓦茨大人未经男人同意就打开了他的燕尾服外套,用刀割开了背心和衬衫。刚抬起来的时候因为被海水浸湿没注意到,现在可以看到这位上了年纪的男人的侧腹涌出大量鲜红的血。
我差点叫出声来,又忍住了。
“去叫医生!我去叫人来帮忙!”
不管怎么看,这都不是外行能处理的伤口。我正要转身回城,手腕却被像冰一样的手指抓住了。
“啊!?”
我终于发出了一声压抑的尖叫。
“请不要,千万不要叫人来……”
用沙哑的声音恳求的,正是这位溺水又身负重伤的老绅士本人。
“施,施瓦茨大人……”
我泪眼汪汪地看向他,将军静静地点了点头。
“止血。米歇尔,来帮忙。”
“是,是……”
看来没有别的选择了。
施瓦茨大人用火烤着刀的时候,我慌乱地用水冲洗着男人沾满沙子的腹部。伤口明显是斜着裂开的,随着呼吸肚子一动,鲜血就喷出来。
“要烫了。”
拿着烧热的刀的施瓦茨大人宣布,男人点了点头说:“拜托了。”听到肉被烧焦的声音和男人咬紧牙关的呻吟声,我不忍地移开了视线。
刀拿开后,男人还多次大口喘气,痛苦地呻吟着,不久他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我还有急事,就此告辞。”
他把可能是在海里被冲走时只剩一只的鞋子和袜子穿好,整齐地鞠了一躬。
咦?咦?虽然血止住了,但伤得这么重,而且刚才心脏都停了的人,这是要去哪里啊!?
我立刻想拦住他,但
“嗯,没事就好。”
施瓦茨大人大大方方地送他走了,我也没法反驳。
话说,这个人现在根本就不是没事啊!
“那个,至少把这个拿着。”
我把自己肩上的围巾取下来,递给了男人。他浑身湿漉漉的,衣服也湿着,看起来很冷。
男人第一次正面看着我的脸,惊讶地睁大了眼睛。
“不好意思,我们是不是在哪里见过?”
……咦?
“不,可能是第一次见面。”
“是吗……”
男人像是放弃了一样垂下满是皱纹的眼角,又一次恭敬地向我们道别。
“愿光明之神保佑你们二位。这份恩情我日后一定……”
“活着再说吧。”
施瓦茨大人很冷淡。
我们目送着摇摇晃晃地消失在海岸线的男人,我放松了因紧张而僵硬的肩膀。
“那个人是谁呢?”
“谁知道呢。”
对于充满疑问的我,施瓦茨大人似乎不太感兴趣地耸了耸肩。
“谁知道呢……什么都不知道就救了他吗?”
我还以为在我去打水的时候,他已经问清楚情况了呢。
“不知道。最好不要随便插手。”
将军干脆地说:
“那个男人的伤,是刀伤。”
“啊?”
“而且那个男人是个军人。”
“啊!?你怎么知道的?”
“看一眼就知道了。”
我可看不出来。
早市开始了,沿海的路上人渐渐多了起来,施瓦茨大人处理完篝火,把刀插回背上,走了起来。刀插在衬衫下摆遮住看不到的裤子腰部的刀鞘里。
“那把刀,你什么时候开始带着的?”
还有打火石呢。
“一直带着。”
“坐游船的时候也带着?”
“没用到真是太好了。”
施瓦茨大人满不在乎地说。
……我的主人,似乎还有很多我不知道的事情呢。
“话说回来。”
他停下脚步,调皮地回头看着我。
“和米歇尔在一起,总是不断有事情发生,真不会无聊。”
他像是很感慨地说,我鼓起了腮帮子。
“这句话应该我说才对!”
——然后,在我们尽情享用了旅舍的自助早餐,以至于厨师长哭着恳求“别再吃了!”之后……我们离开了这个港口城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