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眘道:“《韩非子显学》有云,明主之吏,宰相必起於州部,猛将必起於卒伍。张相自靖康起高举义旗抗金,牧一方军民,如何算不得宰相!”
秦桧摇头道:“《史记·陈丞相世家》有云,宰相者,上佐天子理阴阳,顺四时,下遂万物之宜,外填抚四夷诸侯,内亲附百姓,使卿大夫各得任其职也。张荣不过一方义军首领,若非南北对峙,更不过是一个贼寇,安敢称相!”
辛弃疾哪里容得旁人毁谤张荣,怒气勃发,骂道:“直娘贼,张使相举起义旗杀金虏时,你不过是个俘虏!缩头滩大捷时,你在金兀术脚下为奴!宿州领兵扰乱金人后方,襄助北伐时,你在朝中弄权!他在兰陵身受重伤时,你在排除异己!你个天底下最大的贼寇,安敢污蔑忠良!”
秦桧哪里被这般当面骂过,前几日混乱不堪也就罢了,此次满朝文武默不作声,辛弃疾的骂声清清楚楚传到了每一个人耳中!
六十多岁的修为化为乌有,秦桧戟指辛弃疾,颤抖不已,半天才蹦出来两个字:“竖子……”
秦熺奏道:“臣弹劾建康签判辛弃疾,污言秽语,扰乱朝堂,当流三千里!”
辛弃疾骂道:“你既是金兀术的杂种,何不归你的黄龙府为你亲爹守孝,安敢在我大宋朝堂狂吠!”
“哈哈哈哈哈!”张荣大笑出声,自靖康后,他再也没这么开心过,便是今日死了,也值了!
“哈哈哈哈哈!”这次是赵眘,他甚也不说,只是笑!
“哈哈哈哈哈!”廊下不死军放声大笑,平日里他们便是这般粗鄙之人,朝堂之上的伪君子总是看不起他们,不论人前人后,都不把他们当人,今日辛弃疾辱骂秦桧父子,着实解气,本不敢笑出声来,见赵眘笑了,他们便放肆一番!如今在他们心中,跟着赵眘是唯一的选择!
秦熺生于靖康之前十年,自然不会是金兀术的种,只是这种事情如何解释得来!毕竟秦桧以妻伺金兀术的故事传的有鼻子有眼。
秦桧涨红了脸,气炸了肚子,心里暗暗下定决心,过了今日,将这帮丘八一并处置!
不论这架吵的如何,若是朝中诸公不认,那张荣自然便不会算是宰相,之前开府府尹的时候那是太祖时期有先例,承宣使不过是正四品衔!距离相位可相距甚远,好歹要从二品嘛!
正在这不可开交之时,赵伯玖不合时宜地站了出来,此人不论何事从不露头,深谙中庸之道,今日能主动站出来说话,着实出了许多人的意料。
秦桧则大喜,心道关乎帝位,此子总算硬气了一把!
赵伯玖道:“皇兄,我这建康府尹,不知可算相位!”
赵眘愣了半晌,大喜:“开封府尹算,建康府尹自然也算!”
秦桧则傻了眼,这孩子是傻了吗?这是要帮敌人?此人做了皇帝说不准会杀你以除后患啊!
赵伯玖道:“那我便为皇兄的诏书用印吧!”
赵眘问道:“你为何?”
赵伯玖答道:“今日见皇兄破贼,意气风发,颇有太祖风范,我也是太祖之后,这世间还有比你我更亲近的吗?只是,不知皇兄日后会不会杀我?”
百官倒吸一口凉气,这孩子这么实诚的吗?此事也能在大殿上问?
殿尾的陆游却是暗笑,这小子聪明大智若愚啊,此时问出了这个问题,日后二弟怕不得时时保护他的安全,若是不小心死了,怕不要算到二弟头上!
赵眘道:“不错,你是我族弟,自然相亲相助,我有意判你为大宗正事、少保,可好?”
赵伯玖拜谢!
赵眘又道:“你做大宗正事,便也须避讳,伯玖这个名便不能用了,没得给天下黎民添乱,我意改为赵璩,不知你意如何?”
赵璩拜谢!
看着两人兄友弟恭,秦桧忍不住反对道:“开封府尹权作使相,倒有太祖先例,但建康府尹没有这等先例!不可!”
从理则学上讲,这话倒也对!
汤思退出班启奏。
秦桧心中叹了口气,亏他刚才还保举汤思退为参知政事,这可是第二号相位啊,居然此刻才出言相助。
汤思退躬身道:“臣恬为首签书枢密院事,从二品,实打实的宰相之一,无可辩驳!”
赵眘心中狂喜,铺垫了这么久,终于等来了变化,只是不曾想是秦桧的死忠发难!
注一:出自《宋史·纪事本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