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调转车头,开车去美豪帝苑。
美豪帝苑小区后面两排高层还拉着横幅,上面写着,“政府不作为,纵容危化品进城,黑心开发商,不顾老百姓死活”
还有很多用白纸黑字打印的“黑”“恶”等字。
叶墨珲坐在车里看着,这对从前的他来说,是一段前所未有的经历。
过去在部委,下到地方调研,都是去看经验做法,看好的一面。
如今却要直面问题,看阳光照不到的黑暗一面了。
车子绕了好几圈,叶墨珲只是望着楼上的横幅和字。
兜到第八圈的时候,他本打算回公寓,但想了想,左右无事,还是回了区政府。
到了区政府楼下,遇到工业局局长任雷明。
叶墨珲下了车,任雷明意外问,“叶区,又回来加班?”
叶墨珲笑了笑说,“刚去台星厂看了一圈。”
任雷明哦了一声,只是笑了笑。
这笑容很有内涵。
叶墨珲来了渤江一个月不到,印象里,分管的部门里,只有这位工业局局长还没有正式找他报过到。
上次安监局长彭森源还曾在他面前告过任雷明的状,说任雷明不配合他们的安全风险监管体系建设。
叶墨珲只是听,并不表态。
对于这种不爱和上级亲近的人,一般是两种情况。
一种是认真干活,手上有真本事,不在乎领导的看法。
另一种,则是什么都不想干,只想当个太平官,舒舒服服躺平的。
叶墨珲当然喜欢前者了。
下属能干,他就可以躺平了。
下属如果躺平,他岂不是要被迫站起?
能躺着绝不站着,能让自己舒服,为什么要让别人舒服?
刚刚去台星厂看了一圈,至少能确定一件事。
那就是彭森源这个人,并不像他嘴上说的那么好。
听其言,观其行。
彭森源嘴上说要让台星厂停工,实际却没有行动,证明此人必然是当面一套,背后一套。
那么这样一个人,会告什么样的人一状呢?
被告状的任雷明,倒是引起了叶墨珲的兴趣。
相请不如偶遇,他问任雷明,“方便去我办公室坐坐吗?”
任雷明对于叶墨珲的邀请有些意外,却点头道,“好的,不过我晚上约了一家企业。”
叶墨珲随口问,“做什么的?”
任雷明道,“是做汽车部件加工的,想到中部城市建工厂,我就让他们来看看。”
叶墨珲点了点头说,“如果成熟了,可以给区里报方案,我记得对这类企业有补贴的吧?”
任雷明意外于叶墨珲才来一个月,就对工作有了个大概的了解。
先前胡大能在任的时候,任雷明觉得胡大能与自己的性格对路,帮着做了不少事。
谁知胡大能却被排挤走了,这让任雷明有些失望。
他这么多年勤勤恳恳,但张勤民始终把他按在工业局,就是不让他挪窝。
可如果能干成些事也行,但张勤民对工业不太重视,觉得能守成就不错了,资金、资源都不向他这里倾斜,巧妇难为无米之炊,想干事都干不成。
现在听周善民的调子,更注重科技产业,其实这也是工业的一部分,可周善民在意的是研发,而不是真正的生产产值。
不过,任雷明干事凭良心,虽然领导不重视,但他把该干的干好,也是对自己岗位责任的一种交代。
今天他是请工商联副主席李谨言牵线的这家企业。
李谨言和他一样,也是个不被重视的。
甚至比他更惨,起点很高,摔得很痛。
李谨言是当年第一批特招进机关的大学生,当初还是沈冬辉提拔去市里之前,在渤江特招的第一批,招进来就是为了搞产业。
由于表现突出,沈冬辉破格把李谨言提拔到了工业局任副局长,一下子就副科级了,那时李谨言才26岁。
结果,自然是招来了不少人嫉妒。
等到张勤民从区长变成了区委书记,开始要树立自己的权威。
李谨言因为没什么背景,又曾是沈冬辉面前的红人。
而张勤民与沈冬辉不合,沈冬辉一路扶摇直上的时候,张勤民被打压着,心有怨气。
于是李谨言就被张勤民当做反面典型拉了出来。
张勤民挑了李谨言不少的错处,说他能力不足,一路被排挤出去,在工商联也待了快6年了。
在副科级的位置上,整整原地踏步了12年。
人生际遇,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遇到什么样的领导,也不是自己能选择的。
领导换了一任又一任,其实只是把这些干实事的干部,变得越发灰心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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番外小剧场:
叶区长去鹏城出差,黄沛刚好出差回鹏城,于是热情招待。
自从婚后,叶区恪守男德,对女性总是保持距离。
黄沛盛情邀请叶墨珲去洗脚,叶区强烈抵触。
邀请他去蹦迪,他断然拒绝。
最后,卑微单身狗说,“咱就去喝杯酒,喝一杯就回去,这总行吧?”
叶区勉为其难,陪他去喝酒,本想进一家清吧,但这么清淡,考虑过单身狗的感受吗?
单身狗拉着他,转身进了对面的嗨吧。
黄沛问,“干嘛这么拘谨?你是结婚了,又不是结扎了。”
叶墨珲说,“结扎了我反倒是可以放开了好吗?”
黄沛扼腕说,“这话你再说一次,我录下来发给祝女士。”
叶墨珲送了一个字给他,“哥屋恩。”
黄沛用胳膊肘顶了顶他说,“别这么拘谨嘛,做人chill一点好吗?”
叶墨珲说,“我们第一天认识吗?我一直这样好不好?”
黄沛给他点了一杯螺丝起子,说,“你家小富婆又不在,偶尔尝尝鲜也是可以的嘛。”
叶墨珲道,“你爷爷没教会你,君子慎独吗?你别害我。”
黄沛说,“你说说你这人,我们什么关系,我还能害你吗?还什么慎独,夫子都没你教条。”
叶墨珲说,“今天场上又没漂亮的。”
黄沛翻了个白眼说,“你这颜狗,知道你老婆素颜也漂亮,你不用炫耀。”
叶墨珲说,“而且还有钱,上周又给我买了一双Armani的鞋。”说着,就站起身,给他炫耀自己脚上的鞋。
黄沛说,“你个蜈蚣精,有本事上班穿一个我看看。”
叶墨珲抬脚道,“上班是穿不了,在你面前倒是可以炫耀一下。”
黄沛说,“滚,老子都是自己买的。”
叶墨珲摇头道,“没有老婆疼的男人,可怜啊可怜。”
黄沛说,“看看你那怂样,我单身,全场我有,你已婚,你就看着吧。”
叶墨珲说,“注意卫生。”
黄沛一口威士忌喝到一半,差点梗住。
这时候,有两个浓妆女郎,一个深V,一个美背,窈窕婀娜地走了过来,在他二人身边坐下了。
叶墨珲喝着酒,喉结微微一动,看向黄沛身后的深V,对着黄沛挑了挑眉。
黄沛回身,女人的呼吸就喷在了他脸上。
其实两个人进门的时候,就已经被关注到了。
夜店,最不缺的就是捞女。
与其被渣男撩菜,不如自己下场钓金主。
两个人各自贴上面前这两个外形气质俱佳的男人。
黄沛说,“考验你的时候到了。”
叶墨珲同他碰了碰杯说,“你放心,我酒精考验。”
露着美背的女人,把自己的卡片,塞进了叶墨珲的口袋里。
叶墨珲拿出来看了一眼,“??????? ???”说,“你是运动员?还是游泳教练?”
女人一愣,问,“什么?”
叶墨珲说,“这不是阿拉伯语,游泳健将的意思吗?”
女人说,“难道不是美女的意思吗?是我一个朋友给我的。”
叶墨珲道,“他白嫖你吧?”
黄沛明白了,嗤地一笑,说,“的确是美女,而他是海王,有一片海洋,美女在他的海洋里,得是游泳健将,不然得淹死。”
所以,这词也是变相嘲讽女人是捞女?
女人的脸色不好看。
叶墨珲说,“改了吧,阿拉伯女人大多一辈子都没游过泳,甚至在外面都得戴面纱。”
女人说,“我不会游泳。”
叶墨珲把卡片塞回了女人口袋里,说,“那就更不能碰海王了,你认识的男人是阿拉伯男人?”
女人说,“他说他是皇室。”
叶墨珲说,“那你小心,他们可是一夫多妻的。”
女人撇了撇嘴,倒也不以为忤,媚眼如烟,贴上来,想要亲他。
叶墨珲伸出手,比了个拒绝的动作。
女人问,“来酒吧不玩,你来酒吧做什么?”
叶墨珲说,“来海王的池子里游泳。”
女人说,“池子水太深,不游起来,会淹死。”
叶墨珲说,“没关系,我潜泳。”
女人勾了勾他的下巴说,“可我不会游泳,如果我和你妈妈同时掉水里,你会救谁?”
叶墨珲说,“我老婆会救我妈,如果她愿意的话,我问问她要不要救你。”
黄沛喷笑。
叶墨珲看向这个非要来酒吧作死的单身狗。
黄沛道,“忘了你老婆才是游泳健将,看来在海王的池子里也游刃有余。”
可不是么?
在陈逢时手下全身而退的女人,呵呵。
这么一说,某人归心似箭。
叶墨珲喝干了酒,推开了身边的女人,对黄沛说,“走了,回去陪老婆视频聊天去了。”
黄沛道,“你也太出息了。”
叶墨珲说,“你又没人要,怎么会懂我的快乐?”
黄沛气啊,女人贴上来说,“他不要,我要呀。”
黄沛喝干了杯中酒,抓起外套,跟了上去说,“说好喝一杯就走,你就不能等我一下么?”
叶墨珲说,“你自己留着玩啊,妇道给谁看呢?”
黄沛说,“我积德行善,指不定老天爷也给我发个富婆。”
叶墨珲说,“发梦比较快。”
黄沛说,“你等着,今晚我就进你梦里,看你春梦对象是不是你老婆。”
叶墨珲说,“你这不是发梦,而是发病。建议以后别喝酒,改喝药。”
黄沛:“下次我再接待你,我就是狗。”
不久之后,为了项目落地,叶区长又到鹏城出差。
刚好他三叔也在鹏城,可以为黄沛介绍几个客户。
叶墨珲给黄沛打电话道,“我三叔说有大客户,你来接待我吗?”
黄沛:能屈能伸才是大丈夫。
“汪,我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