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最为惧热,滚烫的水无疑对我是煎熬。
“龙王大人说了,此女子嘴硬得很,必须用重刑才能撬开她的口。”
“但要小心,绝不能让她就这样死了。”
“她极有可能就是与旱魁子献勾结的细作,将龙宫的消息传递出去……”
“啊?!你说的是那个堕神子献吗?”
“什么堕神,就是一疯女人!”
“听闻数百年前,她曾闯入龙宫……一把火烧光幽冥入口的便是她!我们的同族魂魄全被她烧光了!若是她再次卷土重来……”
“原来是她!她竟能破的了龙宫禁制!”
“旱魁绝不一般……”
鲛人侍卫越说越是出奇愤怒,直接将我与那堕神旱魁混为一谈,好似今日我不死,他们明日便要死一样……
真是可笑至极。
只是,我没能嘲笑他们多久,当他们从刑具中取出钢针走向我时,我心中便知,这恐怕是比白磬臣曾用在我身上更为残暴的重刑。
……
果然。
十指指尖被烧红的钢针整根没入,每一回都汗如出浆。
原来,白磬臣真的对我手下留情了。
我怎么这时候还会想到他那张面无表情的脸……是真的被他们折磨傻了不成……
这几个小小鲛人,等我恢复法力,我要将你们全部抽骨扒皮制成鱼羹……
每次痛晕过去,他们便用烫水泼我,将我泼醒后再次行刑。
直到最后,即便再用烫水泼我,我也昏昏沉沉,更是一点儿都睁不开眼皮子了。
这几个鲛人侍卫见我奄奄一息,便将我独自留在此处,道是明日再来收拾我。
每次呼吸都滚烫,喉咙痛,如火烧那般,我还是努力睁开一条缝望着骨戒。
——我要带他走。我一定要带他离开这里。
只是如今,这骨戒上沾了我的血,红艳艳的。
——商羽,还好你的心魄已走,否则见我这般狼狈,你一定会心痛的吧。
一阵水流波动,我的眼前出现了一双陌生的男子鞋履。
如今,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动弹。
“姑娘,我是绿姝。”
他蹲下身子,那张脸凑近我,伸出手在我鼻息下探过。
随后,一抹清凉被塞进我的口中。来不及拒绝,此物便顺着喉咙入腹。
“这是为你续命的妖丹。”
片刻后,我稍稍恢复了些力气问道:“你既然是敖钦的人……为什么还要来见我?”
他缓缓伸手,轻柔的将我的发丝挽至耳后,那张男子样貌的脸贴近我。
“姑娘,我曾与你说过,我们陵鱼一族因腹中盛产避水珠,曾数次遭遇灭族之灾。我与哥哥便是那时候失散的。”
“只是后来……救我的人不是孟姜,而是龙王大人。”
“那时,我还是‘扬州瘦马’,被卖入万籁舫中作为奇货。”
“我的客人,便是敖钦。”
“他化名将我买下,将我藏于龙宫中。待我成年, 便动手夺我腹中的避水珠……”
“那时我与你说,有时陵鱼一族为了保命,就只能出卖肉体——……说的……便是我自己。”
我终于抬头看向他。
他苦笑道:“我就此彻底沦为了敖钦的玩物。”
“再后来,他发现了孟姜小姐对白公子的情愫,担心他们之间会出事。便将我调出宫,假扮失散在外多年的陵鱼族人,由孟姜小姐偶遇后带回龙宫。而孟姜小姐的确对白磬臣很是倾心,又将我派去了姑娘你的身边……”
“如此一来,你、白磬臣、孟姜,三个人的动态均在龙王大人的掌握之中。”
我摇了摇头:“你为何要来与我说这些事?”
绿姝低声道:“我是趁他们守卫换班溜进来的,姑娘,我只想与你说,我是没法子,我也不想的……”
“绿姝,事已至此。我信你。”
我坚定的看着他的眼睛:“我信你。”
他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错愕,接着是诧异,最后泪雾漫上了他的双眼。
“姑娘,我都这样对你……”
“……落子无悔,昨夜我明知前头可能是陷阱……可,我有非去不可的理由。我便不能怪你。”
“更何况,你腹中没有内丹,我早就知晓……本来我以为是孟姜夺走了你的内丹……原来……竟是敖钦……”
我自嘲的笑笑:“原来,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绿姝双膝跪地,扶住我的双肩。
我低低的痛呼出声,他的视线落在我肿胀的十指上,顿时红了眼:“姑娘……他们竟然对你用那么大的刑!”
“他们不会杀我。因为龙王大人 ,还等着用我扳倒白磬臣,不是吗?”
他伸手抚上我的脸:“你是第一个不拿我当下人的人。”
“我对你说的那些……对孟姜的话,全是为了获取你的信任的谎话。”
“青懿,我会救你。”
我的冷汗顺着额头滑落下巴,一滴滴落在海水中化作涟漪:“绿姝,你不必救我。我,死不了。”
他的眼神中充满不忍。
“说吧……你到底是怎么进来的?”
绿姝皱眉,不语。
“你身无内丹……如此重兵把守的地界,即便是你化身男子样貌,也不可能进得来。”
“说吧,龙王大人到底要你来做什么?”
他终于还是坦白道:“真是什么都瞒不过你。”
“龙王大人要我带句话给你。”
我默默等待着绿姝的下文。
“说出你听到的事,饶你不死。”
沉默片刻,见我不语。
绿姝急道:“青懿,我不知道你究竟听到了什么,如今龙王大人给了你一条生路,你又何苦自寻死路呢?”
我深吸一口凉气。
“替我转告龙王大人。”
“青懿什么也没听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