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德孚笑了笑,坚持道:“这是我在建州自家的茶场出品,谈不上什么价钱,就是老家的土特产而已。些许小心意,两位大人千万别推辞。”
经过几番推让,两位官员最终还是收下了团茶,气氛顿时轻松了许多。
这时,杜通判笑着说道:“对了,余会首,不知令堂兄余尚书近来可好?当年尧弼公在朝中的威望,可是让我们这些后辈敬仰不已。”
余德孚微微一笑,答道:“家兄如今身体尚好,只是近年来很少出门,常年在建瓯读书修身,每年也就来一两次福州。”
杜通判点了点头,感慨道:“余老尚书果然是高风亮节,难怪厚福积家啊。”
二位官员一边恭维着,一边把两饼团茶收好,寒暄也慢慢收尾。
杜通判轻咳了一声,微笑着说道:“德孚兄,眼下圣上改元绍定,朝廷已经下旨,各地中秋要大办庆典。这是朝廷的大事,福州作为东南重镇,自然不能掉以轻心。今天已经是四月初六,距离中秋只有四个月来月,时间紧迫,得早作准备了。”
余德孚心里一沉,知道寒暄话已经结束,正题来了。
他微笑着点头:“哦?不知州府有什么安排?还请文昇兄详解,德孚洗耳恭听。”
通判杜文昇身体稍微前倾,语气比刚才多了几分严肃:“这次庆典事关改元,朝廷对规格要求极高。预算方面,少说也要五千两银子。州府这几年财政紧张,府库里实在是拿不出这么多钱。所以,我们只能依靠民间力量,还望德孚兄多多支持。”
余德孚的眉头不动声色地皱了皱,脸上却依然带着和煦的笑意:“原来如此。五千两银子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府库为难,大家自然理解。但这件事…”
不等他把话说完,杜文昇便微笑着打断:“德孚兄,您可是福州商界的领袖,海商行会的会首,福州的商贾都唯您马首是瞻。如今州府要依靠民间的力量来操持这场庆典,非德孚兄出面不可,还望您鼎力相助。”
余德孚不动声色,心中却掠过一丝不安。五千两银子,对于他眼前的生意状况来说,确实算得上是个小难题。这笔钱若是动用,虽不至于动摇根本,但足以使得短期资金链出问题,关键这庆典完全是个纯烧钱的“赔本买卖”。
他笑着摇头,轻声道:“文昇兄、致安兄,二位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眼下大环境不行,生意不好做,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你们看这个时辰,这隐庐就我们这一间房的客人。再说这庆典原本也该是州府的责任……”
判官王致安笑着接话,语气里带着奉承:“德孚兄,您的难处我们都清楚。但这次庆典事关重大,是圣上亲政后的首次改元,意义非凡。福州的庆典办得隆重,朝廷自然会对福州高看一眼,未来的政策支持也不会少。您作为福州首富,这次出面不仅是为福州,也是为您自己啊。”
王致安说话时,微微侧身,露出一抹隐晦的笑容,话里带着淡淡的威胁意味。余德孚心中暗自一惊,明白他们这话已经带上了压力。
他笑容稍稍敛去:“道理我都明白,两位大人的意思我也很清楚。不过五千两……让我回去仔细权衡一下,这笔钱确实不小。”
杜文昇见他没有立刻答应,脸上的笑意也微微收敛,语气仍然温和却带着几分不容置疑的意味:“德孚兄慎重考虑我们可以理解。但时间紧迫,还望您早些个给回音。”
杜说话时,目光紧紧盯着余德孚,语气虽显得温和,但隐含的压力却愈发清晰。余德孚心里盘算着,知道此时若是拒绝,必定会在官场上留下不好的名声,甚至会影响日后的生意。五千两银子虽然重,但若是维持和官府的关系,也不是完全不能考虑。
余德孚依旧客气微笑:“二位大人放心,此事我会认真考虑,尽快给您一个明确的答复。”
虽言辞客气,却充满了推托之意。杜通判和王判官对视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知道余德孚暂时不打算接下这个烫手山芋。包房内短暂的沉默开始蔓延,一时间气氛竟尴尬起来。
余德孚毕竟是老江湖,一见有点陷入僵局,立刻吩咐陆涵钧道:“哎呀,光顾着说话了,怎么茶还没点?小伙子,赶紧叫柳娘把柳若兮请来,让她来点茶。”陆涵钧闻言,连忙起身,快步走出了包房。
他匆匆下楼,找到柳娘,传达了余德孚的吩咐。柳娘点了点头,随即向楼上唤了一声:“若兮,余会首请你上楼点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