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文宾厉声喝道:“什么事让你如此大惊失色的?叱云大将军这里就要出发了,耽搁不得。再说了,惊扰了叱云大将军的家眷,拿你是问。”叱云跃轩摆了一下手:“冯将军先处理营里的大事,晚些出发也无妨。”
冯文宾满脸怒色地问士兵:“赶紧禀报,发生了什么事情?”那士兵喘着粗气:“小的昨晚值夜,就在刚才交岗时,路过了军奴们的营帐。见那个庄府的罪奴,吊死在帐外的一棵树上,就是带着个傻儿子的那个老妇。”
叱云跃轩蹙了一下眉:“那刁妇从前欺负过本将军的夫人,但夫人并没追究她的罪责,反而宽恕了她。昨晚离去时还好好的,怎么就吊死了?让人查一下,是不是被人谋害的?否则本将军倒要担一个报复杀人的恶名。”
冯文宾拱手道:“叱云大将军不必介怀,一个发配的犯妇,又得罪过将军夫人,死有余辜。没有人会在乎她的死活,不要为此耽误了将军的行程。”
叱云跃轩却义正辞严:“就算是罪奴,她也罪不致死。况且,她是在与本将军有怨尤的情况下,死于非命。不能排除本将军或本将军手下的人,将她杀害。这件事,必须调查清楚。”慕容芷凝也从马车中探出身:“冯将军,不急这一时半会儿出发。着人去看看,人怎么死的?有什么线索?”
叱云跃轩的目光扫过慕容芷凝的马车,他眼里带着疑惑:“昨晚采桑有没有外出过?”桑采撅着嘴,跳下车:“叱云将军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怀疑我谋害了那刁妇?我恨不得她多活几年,再遭几年罪。哼,死了算是便宜了她。”
慕容芷凝也撅着嘴,怒视着叱云跃轩:“将军怎么可以乱怀疑采桑?她昨天还吩咐侍卫照料傻子。她这么善良,怎么可能杀人?再说她昨晚,一直在我帐中,没有外出过。”罗思瑶也点头:“奴婢跟采桑昨晚睡同一张床,她睡在里面。她要是夜晚起身,一定会惊动奴婢。”
叱云跃轩自知理亏,低声哄道:“凝儿不生气,本将军不该无端怀疑她。本将军这就亲自去看看现场。”
慕容芷凝跳下马车:“我也要去。”叱云跃轩疼爱地抚着她的头发:“死人有什么好看的?晚上又做恶梦。听话,去帐里歇着。采桑,扶公主去帐内休息等候。”
叱云跃轩转身刚走,慕容芷凝就让士兵带着她,跟在了后面。
离慕容芷凝住的营帐不远处,有一片低矮破旧的营区。这里住的,全是发配到军中的,罪臣家的女眷。
庄夫人因劳累佝偻着的身影,孤零零挂在树杈上,左右晃动着。她脚下有一堆杂乱的石块,像是吊上去时,垫脚用的
。她脸上的表情极狰狞,不知是受了惊吓,还是死的时候极痛苦?
傻子倒在地上打着滚,哭得呼天抢地:“我要娘不要媳妇儿了。”
叱云跃轩走近树,仔细观察,看有没有人为留下的痕迹。庄夫人头发散乱,右手上跟前襟都沾有血迹。然而现场并不凌乱,除了踢翻的石头,无一杂乱可疑之处。
叱云跃轩托腮苦思着,见慕容芷凝跟了来,赶紧跑到她身边,将她拉到怀里:“不要看,上吊死的人,面目狰狞。你跟来做什么?有相公在,一定会把这件事,弄个水落石出的。”
傻子见了慕容芷凝,马上忘了刚死了娘。他高高兴兴地跑到慕容芷凝面前,从怀里掏出一块带血的白布:“我娘让给媳妇儿。”
慕容芷凝展开那块白布,上面有鲜红色的字迹,是庄夫人写的一封血书:老奴死有余辜,能得到公主的谅解,已是死而无憾。望公主不念旧恶,怜吾儿心智不全,将他带离这苦难之地。庄府书房里,书柜后有暗格,藏着黑帐本。公主的恩情,来生做牛做马,定当回报!
慕容芷凝眼眶一红,有一串泪,从腮上滚落:“不用调查了,她是自尽而亡。她是为了她的傻儿子而死,其情可悯,好生葬了她,将傻子带着一起走。”叱云跃轩上前搂住慕容芷凝:“来人,一切都依夫人说的做。”
叱云跃轩让武思远拿了一袋银子,去替庄夫人买了一口像样的棺木,和一身好寿衣。将她体体面面地葬在了营地后面的坟岗里。
慕容芷凝带着傻子在坟前烧了一堆纸钱,采桑也在坟前念叨着:“下辈子投胎,希望你做个好人。放心去吧,你的傻儿子,公主和采桑会替你照顾好的。”
采桑看着傻子:“没想到这妇人刁钻刻毒,却肯为自已的傻儿子,命都不要了。她深知公主善良,只有这样做,他的傻儿子才能脱离苦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