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防似乎忘了夫人的威胁,也忘了今天是他的五十大寿,他的胃里依旧灌满了黄汤,早不知倒到何处去做他的春秋美梦去了。主席上只剩下司马夫人一人,她还顾不得去收拾丈夫,她要听、她要看,这宴会上有这么多消息和趣事是她不知道的,她拼命地将身体里的旧事压缩再压缩,腾出空间来装今天的收获。她象一个收获的农民,正笑吟吟地看着一大片她已种了一夜,满眼金黄的庄稼们。
应该在主席上的另一人冷公主刘雪已经移到了玩伴的身边,这是她今天唯一关心的人,她不容别人来欺负她的玩伴,她俩自小一起长大,虽然只大她二岁,但刘雪总是象个长姐似的保护着小鸟依人般的妹妹,这个角色一直扮演到今天,她已经二十岁了,却从来没有过出嫁的念头,或许是她不愁嫁,但更重要的是没人敢娶她,她的存在确实没有人再敢靠近司马芮。
此刻的杨修就坐在离司马芮不到一丈远的地方,他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韪坐到司马芮身边,更是刚刚遭遇使他胆颤心惊。
但他有他的优势,刚回来不久的他此时正被一大群仰慕者包围着,慢慢地一首一首的背诵着诗经,因为诗经里的三百篇统共就只写了一个字,是他唯一想对司马芮表达的一个字,他从窈窕淑女到一直背到茕茕白兔,字字不差,表现出他惊人的记忆力和高超的文学修养,只听得少女如醉如痴、仿佛自己就是他心中的窈窕淑女;也看得一帮有断袖之癖的大老爷们心痒难耐,仿佛他就是一只上品的茕茕白兔,不!兔儿爷!
当然杨修的文才是背给在水一方的伊人听的,但他却不知道伊人的心里此刻却又在想着刚刚的那一座廊桥,一座被浓绿色裹得象蚕茧一样的廊桥,在廊桥上有一个男子让她体会到了此生第一次真真切切的安全感。
而此时宴会上最出彩的却不是排名第一的曹昂和第二的小杨公子,而是充满着杀气的司马朗,他在诉说着他的远大理想,他要当一个儒将率领大汉士兵踏平中原,中兴汉室。
曹昂最后看了一眼司马芮,他要走了,他也看够了,今天的宴会确实让他难忘,在这里他见到了形形色色的人,从他们身上他看到了没落的东汉朝上流社会立国两百多年后剩下的精神:血性已经没有了;斗志已经消失了;忧国忧民已经看不到了。有的只是浮华、堕落、无耻、空谈、奢侈、自命风流,这样的社会主流、这样的朝廷精神还值得他曹昂去依附、去投靠吗?他现在明白父亲的苦心了。
曹昂想走了,可他却走不了,大厅上突来的变故把他更深地卷进了这个他并不喜欢甚至有点厌恶的上流社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