巨浪一层一层拍来,李元红止不住势子,身体被冲的颠倒起伏,胸腔顿时呛入几口河水。裴武赶忙拉住他稳好重心,却被李元红拽的身体翻涌,等上了小舟,鞋子、腰带、配饰皆被水浪冲的七零八落。
两人顾不得又冷又饿,小舟上视野开阔很多,注目望去,两岸的船帆灯火辉煌,三五层的楼船鳞次栉比,横亘了整个洛水。
“你看,那大艘楼船在河中间,锚在北岸,我们可以从上面过去。”李元红大喊道。
裴武看着湍急的河水,提醒道:“小心脚下。”
两人踩着密密麻麻挂着牵绳、左右浮荡的小舟,猫着身子在黑暗中爬行。时间并不久,越接近楼船歌舞吟诵的声音越来越近。
裴武把小船上的钩索抛掷到楼船尾部,用绳子绕着腰部,艰难的爬了上去,又接应了李元红,到了此处,两人都已经筋疲力尽。
“先找点东西吃,把身上的衣服换一下。”裴武冷的有些打哆嗦。
楼船很大,如同平地修建了两三层楼。两人摸着微弱的灯光走进去,一楼迎宾的小厮正在打盹并未察觉。
李元红指着往楼底下的通道,眼睛眨了眨,两人心照不宣的下去。烛光微火,隐隐能听见外面波涛流声,两人找到装载衣物的库房。
“神都的纨绔子弟,最喜欢流连于巨轮风月,吹着河风,喝最烈的酒,看最美的舞,挑逗最艳的佳人儿。这种场合,比玉鸡坊的勾栏还高级百倍。”李元红满脸沉浸。
裴武笑骂道:“你脑袋里面装的全是风花雪月,我看你只要提起勾栏两个字,便马上忘记你阿爷还在丽景门。”
李元红却认真道:“我最怕我什么都没有做,今夜做的,对得起我,也对得起阿爷。”
裴武和他开了句玩笑,没想到李元红当了真,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还有机会!唉,冷的打抖,换件衣服穿上,下了这艘船就能顺利到北岸,玉鸡坊的位置应该不远了。”
李元红打起精神,和裴武换上干净的仆丁服饰,两人打定主意先吃点东西,挺着胆子进了二楼。
二楼是个环型大堂,堂中撑起一个圆台,近乎赤裸的女姬在上面舞着婀娜的体态,精彩之处,引得环坐的客人暴起喝彩声。
两人瞅着一处空位跪坐,趁周围的眼光都在女姬身上游走,开始胡吃海塞,桌上除了鸡鸭鱼,主菜是一只烤羊羔。
裴武提起酒,浅尝一口,味道偏淡,类似于后世的鸡尾酒,遂给自己倒上一盅。
这该死的大周,自己第一天穿越,就要为生存奔劳,裴武有时也冒出一个念头,既然自己出了李府,若是找个地方躲起来,也许能逃过一劫。
可是一个身份不明的官奴,连户籍文书都没有,在古代寸步难行。这个时代的黑户连做乞丐的资格都没有,唯一的办法就是救下李家,把李家当作生存的基石,再一步一步的积蓄自己的力量。
又是几轮喝彩,裴武拉着李元红,打算离席而去。
“咦?两个下人,也敢入席同坐?报上名来,否则我让人拿了你们。”
闻着声音,裴武看去,旁边一个二十多岁,脸色红晕的年轻文士晃着脑袋,眼神迷离的瞅着他们问道。
裴武装作失礼,快速的擦了擦嘴,赔笑道:“我家主人不愿让我们跟着,这才吩咐在席位上稍作等待,时辰差不多了,我们去请。”
“怎么没见过你们?”文士狐疑道。
裴武解释道:“我家阿郎担心小郎君安危,令我们吊在后面盯着以防差池,故而不曾伴小郎君左右。”
“不对,你们这衣服也不太像啊!”
“奥奥,怕旁人认出我们在小郎君府上做事,才故意换的装束。”
正要下楼,那文士看了看桌上凌乱的残渣,咀嚼着裴武的话,招手道:“走错了,郡王在楼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