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事院,丽景门大牢。
来俊臣看着刚从刑床上下来呕吐不止的崔湜,嫌恶的挥了挥手,两个狱卒熟练的冲上前去狠狠的抽打鞭子。
杀猪般的惨叫声响起,来俊臣皱了皱眉,失了兴致般离开丽景门。
此番在牢中审讯,不仅是崔湜,还有侯思止府上的管事侯六、李昭德派去河东查明裴武身份的家仆,以及虬髯汉的两个手下。
根据他们招供,来俊臣大致摸清了事情的来龙去脉,判断出了裴武的真实身份。
如侯六所言,侯思止从万花楼领回了他在推事院的下属后,囚杀嫁祸东宫,那么所谓的太子死士便成了无中生有,沿着这条线索,可以推断出裴武言及有‘东宫死士’这一说法,乃是荒谬大谎,既然如此,田奢便是李元勤、李元红、裴武三人所杀。
可侯思止为什么要隐瞒真相?若和裴武有值得包庇的交情,此时也不会死于非命。
难道因为他的师弟朱南山,朱南山曾和侯思止一同前往玉鸡坊,按照侯思止所言他公务在身,本要前往嘉庆坊查探,是师弟南山逼着他陪往。
来俊臣边走边沉吟,电光火石间,想通了其中的关键。
恐怕南山之死和侯思止脱不了关系,侯思止为了脱罪,选择了撒谎,可恨他这般撒谎,倒让裴武找到了破绽,编织出一遭弥天大谎来骗过了他。
侯思止该死!
可死在裴武手中,便是对推事院赤裸裸的挑衅,对他来俊臣的大不敬。
以崔湜和虬髯汉手下的供词来看,裴武红牌楼借刀杀人之计,并不巧妙,过程做的不精细,甚至可以说是粗鄙。能糊弄过洛阳县衙门里的庸碌之辈,却瞒不过他一双慧眼。
裴武让他最为忌惮的一点,其竟能猜到了东宫的反应,料准了东宫会以和离的方式收场,裴武利用这一点,完美的骗过了他。
此子,心智之高,平生罕见。
只是那两个婢女不知身份,除此疑点外,唯一没有想通的便是武延基,裴武一介官奴,怎会若认识南阳郡王,而李元勤在武承嗣的手中是否真实。
他已命全曹率人前去李府捉拿裴武以此试探,看魏王府是否有动作,他怀疑裴武杜撰了与魏王府的关系,而李元勤则未在武承嗣的手中。
李元勤仍是扳倒东宫的关键,他和魏王府面和心不和,李元勤落入武承嗣手中,他自然不好过问,但若不在魏王府,那推事院必须知道他的下落。
又念及朱南山,不禁心痛。
南山,南山,不管是谁害了你,我来俊臣都要他血债血偿!
回到推事院官廨,许久不在神都的王弘义、郭霸、卫遂忠三人围了上来。
几人风尘仆仆,显然刚从圣人处述职回来,春秋两季,朝廷会委派官员巡查各道州县百官,以御史充任巡按,监察天下。春季称之为‘风俗’,秋季为‘廉察’。
“如何?”来俊臣问道。
他从丽景门回来时有些意兴阑珊,此刻眼中却燃着炽热之色。光凭这两个字,便知接下来商讨的不是什么政事。
王弘义上前,挺着大肚子。
早年前他被李昭德大骂为白兔御史,据说曾去瓜田白讨瓜果,瓜农未多孝敬,遂说瓜田里有兔子,以捉兔子之名摘完了瓜田里所有瓜果,为人自私贪婪。
“来相,我等此次‘风俗’收获不少,我们特意去了房州,已得庐陵王大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