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样一身青衫的中年儒士微微一笑,嗓音醇厚的说出一句,
“没事,你们俩我一起罚。”
屋舍外,廊檐下。
站着两个人。
一个身穿大红棉袄,一个一袭厚实青衫。
红衣服的小女孩面壁而站,小脸几乎都要贴上墙面。
有棉袄的她身上不冷,但屋外的寒风实在刮的小鼻子又红又痒。
哪怕她背风而站,也挡不住那肆意游走的风往鼻眼里钻。
想打喷嚏的李宝瓶使劲儿吸了吸鼻子。
感觉鼻尖凉意更盛的她连忙用双手捂着,好去暖一暖,
“苏师兄,你居然出卖我。”
因为捂着鼻子和嘴巴,小宝瓶的声音有些发闷。
“死贫道也要死道友,这是我一贯的做人底线。”
苏尝笑意盈盈的打开了随身小包袱,
“反正齐先生也会发现的,还不如早点被喊来跟我一起罚站。”
“你个坏人。”
小宝瓶用脑袋撞了撞墙,十分懊悔自己认识这么个玩伴。
“坏,下怪切,败也。从土声,凡物不自败而毁之曰坏。一曰瓦未烧,丘再成者。”
苏尝的声音忽然正经了起来,一脸认真的背起了说文解字。
小宝瓶几乎想都没想就跟着背了一遍。
在背书和抄书方面,她自认可以打两个苏尝。
出门看了一眼的齐静春又回到了屋子里。
以他的耳力就是不用观照山河的手段,也能清楚的听见这两个滑头刚才在嘀咕什么。
他出门一趟,不过是提醒这俩不要那么大声,别影响其他学生罢了。
小镇里都说齐先生教学严苛。
但他的严却从不以打骂呵责来表现。
更多的还是那无声的要求和规劝。
严于心田。
而非表面。
不敢说话的小红袄女孩靠着墙站的笔直。
连捂着小鼻子的双手都规矩的放在了腿两边。
看着她一皱一皱的小红鼻子。
苏尝从包袱里拿出面帘子给她带上。
面帘做的很简单,戴着也不难。
一块干净的红色绢布,两边各系着一根小红绳子。
苏尝捏着两条绳子在她脑袋后打个小绳结,绳线部分再挂在她小耳朵两边就成了。
小宝瓶乖乖的站在那,看着苏尝俯身给她戴上面帘。
其实她之前还看见过苏尝戴过一种更奇怪的面帘。
不用系,把小布片两边如环状的绳子挂在耳朵上就行。
苏尝说那叫“口罩”,方便是方便点,但骤然拿出来在街上戴,估计会被当做奇奇怪怪的人看。
当时李宝瓶就想说,苏师兄你本来就挺奇奇怪怪的。
但她还是忍住了。
她怕万一把苏师兄说恼了,就没人跟自己一起拿着纸鸢疯跑、抓鱼、摸石头、捉蟋蟀了。
而且除了这些,苏师兄还发明了好些有趣的游戏—
摔泥巴,扔纸鸟,滚铁环,跳绳,跳格子,木头人,翻绳,拍卡片,弹瓷珠,还有斗仙人牌。
这些都是顶有趣的事情。
她可不愿意自己一个人玩。
这样想来。
论奇怪。
自己也挺奇怪的。
每天风风火火的到处跟着苏师兄乱跑,有看不完的东西,玩不玩的游戏,做不完的事。
李宝瓶不喜欢冬天,因为冬天昼短。
玩不了多久,不用家里人喊,苏师兄自己就说要回家睡觉了。
还是夏天好。
夏天昼长,可以在外面多玩好久,再被苏师兄背回家门口。
如今已经二月二龙抬头了。
春天到了,夏天马上也就要来了吧。
又可以多玩一会了。
想到这的小宝瓶不自觉的笑了起来。
她可爱的笑脸被红色的面帘所遮掩。
但她那双没有遮挡的眉眼,如月亮弯弯,照进苏尝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