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敌军恢复了士气后又开始攻打都城了，不出所料，第一步就是切断了城内外的联系，将永定彻底围困成了一座死城。所幸，因提前一年做了准备，城内的粮食补给还能坚持一段时日，只是不知道能坚持多久。

敌军在城外安营扎寨，巳一朝与千暮在宫内做着紧密的部署。

眼见天色渐暗了下来，巳一朝屏退左右，只留下千暮与自己用膳。

桌上放着两坛美酒，巳一朝打开一坛，一面亲自斟酒，一面道：“永定城中有一座酒窖，本来荒废了很久，今年多亏了丞相，粮食收成不错，这酒窖竟又开始酿出酒了，虽不是什么陈酿，却是百姓送朕的一番心意。”

看着巳一朝丝毫没有因为都城即将沦陷而责怪自己，千暮想起了他受辱被杀的结局，不禁心中酸楚，脱口而出问道：“小朝，你怕死吗？”

“小朝？”

“不是，我是说陛下......”

巳一朝语气中透着释然，缓缓道：“其实，你不是姜允吧？你分明就是个女子，我朝怎么会允许女子为官，还官居丞相。”

千暮惊得翘舌不下，心道：难道他都想起来了吗？

巳一朝却并不打算深究，继续道：“朕不知道其中是何缘故，朕只知道你是来救朕的，只要你在身边，朕就觉得分外安心，就觉得一定还有希望。”

千暮接过酒盏一饮而尽，泪水便如断线的珠子般落下，“对不起，小朝，我救不了你......”

巳一朝轻轻叹了口气，淡然道：“朕从来不怕死，只是怕害死别人，但朕实在无能，不管怎么做都会连累那些无辜的人，是朕的错......”

千暮此刻无比心疼这个一遍遍经历折磨还在责怪自己的傻瓜，不管不顾钻入他的怀中，一边紧紧抱着他一边泣不成声道：“身逢乱世，天道不仁，又怎么会是你一个人的错！我们真的已经尽力了！”

巳一朝先是一征，转而张开手臂任凭她窝在自己身上哭泣。千暮终于将一次次循环中经历的挫败和痛苦发泄了个干净。

新酒的作用下，二人不经意的四目相对便激起了心底的涟漪。巳一朝小心翼翼帮千暮擦去泪水，感受着她身上的温暖，忍不住想让她融化在自己的怀中。他温柔地抚弄着她的长发，细细嗅着她身上的味道，轻轻捏起她的下巴，想要一尝那溢着酒香的唇瓣。

双唇即将碰触的一瞬，千暮恢复了一丝冷静，她一把将巳一朝推开，慌慌张张随便找了个座位坐下，心道：我怎么可以这样，这里可是寐魇之中，况且小朝还是个十几岁的孩子......

巳一朝尴尬地立在原地。过了半晌，他没话找话试着打破尴尬的气氛：“丞相，你刚才说的小朝是？”

千暮不假思索，道：“小朝，一朝天子一朝臣的朝。”

巳一朝听后会心一笑，只觉得定是她酒量浅说起了胡话，便又端起酒盏一饮而尽，“那也是今朝有酒今朝醉的朝？”

那晚，千暮喝了很多酒，若不是桌上的两个坛子已经空了，怕是她还要喝个没完。最后巳一朝唤人将她护送回丞相府时，她已醉得不省人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