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惊鸿擦去眼角泪滴,轻轻搓手,看向姜赦宽厚的背影说道。
姜赦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笑说道:“试试看。”
何惊鸿戏说一句:“得了吧,前面山路崎岖,难走的很。”
姜赦扭过头看着他,“所以才要背你。”
何惊鸿愣在了原地,眼眶泛红。
十年未见,姜赦还是那个愿意呵护他,爱护他,保护他的大哥。
即便如今自己已经是正五品的雍州司法参军,姜赦依旧没有改变。
他轻轻跃上姜赦后背,心间流过一股暖流。
姜赦背起何惊鸿,开始缓缓下山。
一如当年的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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郑重阳瞥了一眼这个毅然决然的单纯少年,轻轻叹了一口气。
少年人就是耐不住性子,玄宗何等的心思缜密,神目如电,怎么就不能等等呢?
你这番不管不顾的提出与皇帝陛下主动提及,完全是两码事,两个概念,差之毫厘,谬之千里。
攻守易形,化主动为被动,实乃兵家大忌。
还是太年轻了。
不过,郑重阳心中却对周乙有一丝赞赏,在如此高端高压的场合之中,还能将自己的师父放在第一位,足可看出,周乙品性不差,这等人格,在泱泱朝堂之上,难寻其一。
李隆似乎早已了然于胸,但还是装作糊涂,问道:“你的师父是谁?要个什么公道?”
老尚书郭秋章开始闭上眼睛,懒得理会这些扯皮事。
奏折中把游骑校尉姜赦的功劳,层层列举,开篇结尾都有提及,皇帝岂会不知。
周乙说道:“我师名姜赦,北庭军游骑校尉。此次大捷,正是我师父定的作战计划和战前部署,也是我师父率领亲兵游骑孤军深入突厥腹地引得突厥大军进入碎叶城埋伏圈,还是我师父,亲手斩下突厥将军同俄的头颅。这桩桩件件,都是边军可望而不及的至高战功,陛下嘉奖了北庭军所有将士,唯独对我师父的功绩视而不见,这不公平,我不服。”
“大胆!”
何月清沉声厉喝,怒目圆睁。
“大殿之上岂容你一个黄口小儿放肆?来人,叉出去!”
殿门外羽林兵应声而至,将要架起周乙之时,卢剑星伸手拦住。
他看向玄宗,屈身拱手道:“陛下,童言无忌,童言无忌嘛。”
李隆看向郑重阳,郑重阳摆摆手,示意羽林兵撤走。
而后,他看向周乙,笑问道:“你可知陛下唯独没有嘉奖姜赦的原因所在?”
周乙重重点头,说道:“因为我师父是戴罪之身。”
何月清在一旁嗤笑一声:“你这不是挺明白嘛。”
周乙紧紧盯着他,沉声问道:“即便如此,这十年来我师父在北庭军所立的大小战功无数,就算是功过相抵也早够了。敢问何相,为何偏要揪着不放?难道您就从来没有犯过错?一次错误就能完全否定一个人?还是说,知错认错改错之后,还是错?从此便皆是不对?”
何月清一时间被周乙连珠炮式的发问,有些说不出话来,没反应过来。
沉沉欲睡的吴澈,暗暗竖起了大拇指。
这小子,有种!
郑重阳笑说道:“少年,账不能这么算。姜家之罪,乃是先帝所定,即便是当今陛下想给他姜赦一个机会,也断然不能违背祖训与祖愿不是?”
郑重阳说完此话,朝堂之中的众位年迈官员纷纷频频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