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信寄出的翌日清晨,阳光刚刚洒落在云阳观内。
李老棍神色慌张,脚步匆匆地找到吴卫,他那颤抖的手指着下山的小路,急切地说道:“吴卫啊,刘元那孩子不见了!”
这几日来,整座山不曾有一人上来。
虽说吴卫之前表明那晚的僵尸中并没有刘元的父亲,可那诡异的左臂有没有在遁走的路上与刘大壮相遇,这实在难以确定。
时间如白驹过隙,已然过去三天。
吴卫和李老棍心里都跟明镜似的,刘大壮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那孩子天一亮就痴痴地守在山门外,一直待到夜幕降临。
瞧着他那憔悴呆滞的模样,两人实在不忍心将这残酷的事实告知尚且年幼的刘元,只能任由他继续苦苦守着。
他们想着,等到龙虎山的援手赶来,一起将他父亲的仇报了,或许能让这可怜的孩子心里稍微好受一些。
不料,李老棍今早醒来,却发现刘元没了踪影,顿时觉得大事不妙。
这孩子除了去找他爹还能去哪儿?一定是悄悄溜回石头村了。
要知道,石头村现在已然是个无人村,就连姚老道都在那儿栽了跟头,谁还敢轻易过去。
李老棍心急如焚地找到吴卫,将刘元失踪的事情讲了出来。
两人不敢有丝毫耽搁,连忙下山朝着石头村的方向拼命追去。
崎岖不平的山间小路上,一个单薄瘦弱的身影正撕心裂肺地嚎哭着,不顾一切地狂奔。
有时候,年龄幼小并不意味着不懂生离死别的沉重含义。
至少,也会因亲近之人的骤然离去而感到深深的不舍与无尽的悲伤。
石头村外,那场焚尸的大火早已熄灭,几十个村民如今只化为一堆冰冷的骨灰。
那股肉体烧焦的独特味道依旧浓烈,凝固在空气中,隔着老远就能闻到,令人作呕。
就在快要抵达村口时,路边的草丛中突然传来一声嘶吼,紧接着一道黑影快速窜出,竟是一条黑黄相间的土狗。
刘元猝不及防,被这突如其来的状况吓倒在地上,惊恐地连连后退。
僵尸给他留下的阴影实在是太大了,正所谓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
来福趴在刘元瘦弱的身躯上,一个劲地往他怀里钻,狗尾巴不停地晃动着。
口中不断哼着气,发出呜咽的声音,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刘元回过神来,脸上先是露出惊喜的神情,但一想到这死狗接二连三地抛下他和父亲不管,心中的怒火瞬间燃起,生气地伸手就要打来福的狗脸。
来福委屈地眯着眼,不停地呜咽着,那模样显得十分无辜。
刘元见它可怜巴巴的样子,便缩回手,从地上爬起来。
就在他要继续往村里走时,来福却突然咆哮起来,声音在寂静的村外显得格外刺耳。
刘元对来福的阻拦置之不理,仍倔强地埋头前进。
来福的反应愈发激烈,直接咬住刘元的裤脚,死活不让他进村。
“蠢狗,别拦我。”刘元侧身就是一脚,狠狠地踢在来福身上。那一晚被四只僵尸追着跑,来福却甩下他偷偷溜走。
这口怨气一直憋在心中,此刻照着来福的屁股就是几脚。
尽管他力气不大,却打得来福嗷嗷直叫,委屈极了。
狗怎么斗得过人?
在刘元的坚持下,他还是悄悄地摸进了村子,来福则夹着尾巴,可怜兮兮地跟在身后。
整个石头村如今空无一人,四处都是残垣断瓦,一片荒芜。
寂静的氛围让人毛骨悚然,每一寸空气都弥漫着诡异的气息。
刘元不禁打了个寒颤,周围的气氛越发诡异,似有无数双阴森的眼睛在黑暗的角落里窥视着他。
即使他寻父心切,心中仍旧惶恐不安。
青天白日下,他小心翼翼地走在村中小道上,一步三回头,很快便汗流浃背。
好在胸口处的香包传来若有若无的清香,勉强让他那慌乱的心神稳住了一些。
当刘元经过马朝安家院子,看到地上那已经干涸的大量血迹时,顿觉触目惊心。
他强忍着胃里的翻江倒海,加快脚步朝家走去。
忽然,一阵阴冷的寒风袭来,吹得刘元直打哆嗦。
石头村外,吴卫和李老棍心急如焚地赶来,一路上都没有见到刘元的身影。
看着眼前寂静得让人心里发毛的村子,两人犹豫了片刻后,便毅然决然地一头扎了进去。
“爹”!
陡坡上,刘元再次回到家,下意识地喊出声。
那被僵尸撞坏的木门安静地躺在地上,这个曾经为他遮风挡雨的屋子已然支离破碎,屋子里一片狼藉,没有人来过的痕迹。
就在刘元站在门槛上,像从前一样朝远处眺望时,来福突然浑身的毛都竖了起来,朝着某处激烈咆哮。
刘元一惊,赶忙躲在墙后,透过窗缝胆战心惊地向外望去。
来福一叫,绝对没有好事。
更何况是在这空无一人、阴森恐怖的村子里。
“千万不要是僵尸啊。”刘元在心中不断求饶。
虽然暂时没有看到什么,但冷汗却已湿透了他的后背。
刘元瞪大双眼,在目之所及处来回扫过,不敢遗漏任何一处地方。
直到视线扫到陡坡下的马家院子。
刘元的瞳孔急剧收缩,连忙蹲下,捂住嘴不敢发出一丝声音。
刚才那一幕已经深深刻入他的脑海,恐怕难以忘怀。
只见马家院子的屋檐下,不知何时站着一个身影,明明刚才路过的时候都还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