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3章 遇展云书(1 / 2)仙御首页

宁争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好人,但他还是奔着西山村来了。

风声呼啸,周遭景物不断后退。

一个时辰后。

西山村山坳出现在前方不远处。

坳口一转,往日安静祥和的西山村,莫名有些压抑,空气中夹杂着一丝丝的血腥。

宁争不知从哪儿找来一顶破斗笠,又抓了两把黑泥抹在脸上。

甫一入村,迎面走来一位枯瘦伛偻的老者,一边走一边哀声叹息。

“老人家,这是怎么了?”宁争来到近前,望了望村中方向。

这位老者看着面熟,但一时间想不起名字来。

“村子广场。”老者没看宁争,低声说了一句,便转身走进自己家宅院。

看着已经掩上的门扉,宁争打消了追问的打算,向村广场方向而去。

这一路上,他接连看到几个村中老人,都是跟刚刚那位老者一样,面容沉痛,步履踉跄。

一股不祥的预感,油然而起。

片刻后。

眼看村广场就在不远,宁争忽地停了下来。

转身,抬眼。

褪色掉漆的木质大门,向两侧敞开着,露出并不宽阔的院落,大门上方横着两个大字“宁家”。

宁争迟疑了一下,走了进去。

三间正房门窗大开,家具物什,杯盘壶碗,散碎一地,满是狼藉。

柴房。

狭窄缝隙中的那几块破木板一如往日般堆叠着,窗台上铜锁和细竹签安静的躺在那里。

柴房门上有一道醒目而清晰的血迹。

村广场是一块位于西山村中心的广阔空地,诸如节日庆典,祭祖拜天之类活动,皆在此处举行。

宁争仅有的几次欢快的记忆,都跟村广场有关。

此刻。

村广场中间,堆积着一个小山一般大小,冒着滚滚浓烟的火堆。

火堆旁,横七竖八散落着十几具西山村村民尸体。

血腥味儿,刺鼻的火焰烧灼气息,弥漫左右。

“李二叔”

“赵婶儿”

“韩爷爷”

...

那些往日鲜活的面容,如今变成一具具冰冷无知的尸体。

宁争心中莫名一阵愤怒。

这些人何其无辜,邪教妖人手段何其残忍。

却见广场边缘,一名白发老妇人正趴在一具尸首旁边,默默流泪。

“王婆婆,其他人呢?”宁争上前一步,低声问道。

王婆婆抬头看了宁争一眼,皱纹堆积的脸上,闪过一丝惊讶,又迅速暗淡下去,抬手向远处指了指,便又低下头去。

伏妖山,宁争从来只在耳闻中听过。

虽有王婆婆指出的大方向,又有一路上村庄农人作为指引。

宁争还是花费了一个白天的功夫,这才来到伏妖山外围的一处茂密丛林之中。

夜色降临,天空如墨。

不断有或红,或暗的光芒从四面八方飞来,落到伏妖山深处。

想来这些便是白日到各村抢夺劫掠村人的妖人,如今终于回转。

伏妖山,幽深荒僻,杳无人迹。

宁争在深山中走了几个时辰,都没有看到一条入山的道路。

他只能凭着感觉向山脉深处行进,但又不得不注意躲避头顶不时飞掠而过的密阴教妖人。

如此一来,本就不快的速度,更慢了一些。

越往山中行进,杂草越是浓密,树木也越发高大,夜色也越发浓深。

终于。

前方半山腰处,几株古木之后,仿佛有一个山洞入口。

宁争心中一喜,屏息仔细打量周遭。

古木参天,山风清徐。

鸣蛩的叫声,小动物在草丛穿行的飒飒声,不时响起。

“这山洞入口必然连接着一条通道,进去后恐怕就再也回不了头了。”

宁争暗忖一声,便准备迈步而行。

忽然。

“咕噜噜!”

几天没有进食,又奔走了一个白天到现在,宁争的腹中终于发出了抗议。

或许平时这个声音,小到可以忽略不计,但在此刻安静的山林中却显得突兀无比,甚至有鸟雀惊的从枝头飞起。

宁争面色微变,急忙向一侧的树林深处走去。

这边有哗哗水声传来,一方面可以遮掩他肚子的声音,另一方面找不吃食,可以饮水充饥。

归根结底,他终究是一个未事修行的凡人,几天水米无着,还如此生龙活虎,已经是个异数了。

从起步之处走了数百丈,但见前方古木草丛之后,一条细流,自高处蜿蜒而下。

黑暗模糊中,河水白而发亮,水声清脆,偶尔一阵山风吹来,空气中带着淡淡的水腥味儿,令人闻之心神不由为之一振。

宁争躲在一处岩石之后,确定无人跟来,这才趴到河边一浅水处。

双手支撑着冰冷河边岩石,一头扎进河水中,大口痛饮。

溪水清凉甘冽,落入胸腹,宁争无一处不畅快,早已弹尽粮绝,空空如也的肠胃,重新运转起来。

抬头,起身。

宁争正欲回转来路,一探究竟。

就在这时。

宁争心中警兆忽生,尚未来及动作,脖子上已是一片冰冷。

黑暗中一柄色泽如墨,造型古拙的长剑剑鞘,横在宁争颈上。

虽然仅是剑鞘,但宁争丝毫不怀疑,这剑鞘轻轻一送便能收下自己的头颅。

“你是什么人?来此何事?”古拙长剑的主人,乃是一名蓝色长袍,年约二十七八岁,身躯高瘦的青年,面色冰冷,压低声音问道。

“启禀仙师,我本是西山村普通农家子弟,数月前跟随一位游方道士师父出外学习方术。

不料到了一处地界,师父身染重疾魂游天外。

我回转家乡,恰逢叔叔婶婶被伏妖山这些密阴教妖人抓了进来...”

黑暗模糊中,宁争注意到蓝袍青年领口和袖子处的道家云纹,又联想到他说话时压低声音,断定此人与密阴教妖人绝非一党。

于是把自己的来历真假参半的说了一遍,若非如此他如何能解释,一个普通农家子如何能成为密阴教的漏网之鱼?

蓝袍青年听完,面色一阵变化,横在宁争颈上的剑鞘松了一松,仍是面无表情道:“纵然所言为真,你一个方术未竞的凡人,除了枉送性命,又能做什么?

难不成你与密阴教妖人早有勾结?”

听到“密阴教妖人”几个字,宁争心中微动,看来自己赌对了,当即面容肃然,低声道:“叔婶对我恩重如山,宛如再造父母。

我来伏妖山为的是尽一份身为子侄的责任,纵是身死,又有何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