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叫卖声尖利，让李焦恍惚了一下，他本就觉得这座城很熟悉，早上路过的那道巷子也很熟悉，这个叫卖声就显得更熟悉了。

盖在他身上的席子在抖动，席子底下的李焦闭着眼睛，被这声吆喝勾起了之前曾回想到的画面——大雨的那一幕。

大雨滂沱，巷子幽深。

李焦撑着伞望着乌鸦先生走远。

耳畔有个小贩的声音在吆喝“小枣——切糕。”

李焦转头望去，巷子里买枣糕的小贩蹲在一处屋檐下躲雨，嘴里还不忘吆喝了一句。

他歇脚的那处屋檐下挂着一个幌子，幌子上面写了“典衣”两个墨字。

席子猛地被揭开，李焦坐直了身子，呼哧呼哧喘了两口气，锐利地目光刺向了刚才吆喝的小贩。

那小贩挑着一个扁担，身上挂着“枣糕”字样的小幌子，穿着一身红绿色的衣服，在人群中十分夺目，正向前走去。

李焦晃了晃脑袋让自己清醒一些，悄悄跟了上去。

小贩顺着大街走了一会，便拐入了一条岔路里面，接着又从岔路进了一条小巷子。县城里的人多半会直接去店铺里买东西，小贩的生意还是往周边村镇里走的勤，一般来县城也都是走街串巷，去做那些，离店铺远的人家生意。

李焦跟在小贩的身后不远处，慢慢走着，他心里实在是疑问太大，那条小巷子铺满了青石条，七尺多宽的卢，两边是低低的屋檐，多半是民居，但也有几家临街的店铺在其中穿插着。

李焦的眼中，这条小巷越来越熟悉。

前方有个小二在拾掇门板，将卸下来的门板叠放在一旁。

“这里是哪座县城？”李焦眼睛盯着小贩，嘴里问小二。

小二莫名其妙地望了李焦一眼，觉得这个小哥也忒没有礼数，本不想理会，但马上又看到了李焦手里的刀，吓了一跳，说道：“这里是定州县。”

“定州县？定州县不是在清风店南边吗？”李焦昨日计算的路程，自己被蒙眼之后，马车便应该是一路向北而行，他本以为这里是清风店以北的望都县。怎么会是在相反的方向？

“不在南边，难道在北边？”小二觉得眼前这人脑子有病，小声蛐蛐了一句。

“这巷子叫什么？”李焦没在意小二的话，又问。

“荷叶巷，进入巷子只有这一条路，但在那边。”小二往巷子尽头指了指，“那边又分出三条巷子，如同荷叶一样，所以就叫荷叶巷。”

李焦将这个名字记在心中，又问：“里面有典衣铺子吗？”

“就在前面。”小二伸手指了指巷子里面。

李焦什么话都没说，往前走了。

“有病。”小二撇着嘴说了声。

李焦回头望了一眼小二。

小二吓得一哆嗦。

“小二哥，帮我传个信。”李焦说。

“给……给谁？”小二眼底有一丝恐惧。

“给县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