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续)
顺着刘彩兰的手势,刘树人的眼睛吃力地观察着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的神志已经完全清醒,他清晰而亲切地叫着:“丫丫,姑丫,福哥,偶姐。”他叫完,更是热泪滚滚,泣不成声。
“树人,你怎么会成这个样子?”龚慧成看到刘树人恢复了神志,迫不及待地问道。
“慧成,你别急着问。树人现在身体很弱,等他好些了,再问也不迟。”刘彩兰体贴地说。
“是啊,只要人好了,就万事大吉。你看,我这都急糊涂了。”龚慧成羞愧地说。
“对,人是大事。先让树人老弟歇息、歇息吧。”刘之福也温情地说。
“蛋汤来了。”刘瑞之用一只手提着灯笼,一只手端着一碗蛋汤,疾步走着。那碗里的蛋汤直往外溅。
“瑞之,看你手里的蛋汤。你也盛得太满了。”刘彩兰像是表示不满意又像是给予提醒。
“丫丫,我嫌这还不够嘞。我恨不得把汤盛得碗里冒尖嘞。哥哥饿坏了,我要让他喝个够。”刘瑞之高兴得顽皮地说。
“瑞之妹儿,我还从来没有看见汤能冒尖的。”刘之福风趣地说。
刘瑞之把蛋汤碗递给刘彩兰,提着灯笼给刘彩兰照亮,又跟刘之福开玩笑:“你这是装糊涂呢还是开玩笑?难道你就真地没有看见汤冒尖?”
刘之福耿直得不假思索地说:“没看见。我相信,你也没看见。”
刘瑞之不服输地说:“我就看见过,所以我才敢说这样的话。”
“那你说出来听听。”刘之福较起真来。
“炖钵里的汤烧开时,汤就冒尖。”
“这……”刘之福自认理输,没有了下言。
众人都哈哈笑着。
刘彩兰用调羹慢慢地喂着蛋汤,刘树人慢慢地喝着。众人笑时,他也会心地笑了。顷刻之间,他将一碗蛋汤喝了个精光。药汤加蛋汤,他的脸色变了样。黄色退去,一副红润的脸相。
龚慧成满心欢喜地问:“树人,你觉得好些了吗?要不要再喝一碗?”
刘树人坦诚地答道:“好些了,我还想喝。”
“好,只要你喝,我这就给你盛去。彩兰,你把碗给我,我去盛。”龚慧成伸手,准备接碗盛汤。
“不用了,我去盛吧。”刘彩兰摇了摇手,“之福,仙偶,树人现在好些了。这天快亮了,你们回去歇觉吧。”
“这样好。我提灯笼送你们。”龚慧成即刻提了灯笼,准备送那二人回屋。
“树人,你好好歇息,我们明儿再来看你。”那二人临走时,叮嘱再三。
“谢谢你们,好些走。”刘树人有礼貌地说,目送他们离去。
“瑞之,你去提灯笼,随我去横屋。你也去喝点蛋汤吧。我再给你哥哥盛碗蛋汤来喝。”刘彩兰这样安排着。
“等姑丫来了一起去吧,他也一定饿坏了。”
“不用等了。他送人去了,马上就会回来。”刘彩兰说着,提了灯笼,牵了刘瑞之的手往横屋走去。
次日清晨,天刚麻麻亮。门外,传来狗叫声,紧接着传来敲门声,最后传来刘清用的问话声:“慧成老弟,慧成老弟,你起床了吗?”
屋里没有应答声,刘清用以为自己刚才的喊声小了点,屋里的人听不见,便提高嗓门又喊了几声:“慧成老弟,慧成老弟,你在屋里吗?”
“谁呀?这么大清早的。”屋里终于传出了龚慧成的应答声。
“是我,清用嘞。”
“用哥啊,等一下,我就来开门。”门开了,龚慧成将刘清用迎进堂屋里,搬了座椅请坐。
刘清用一坐下,就问道:“慧成老弟,昨儿傍晚,之福跑到我那里,问我有没有树人的消息。他还告诉我说,树人去桃源师范几天了,至今杳无音信,家里的人都很着急。我听了后也很着急,昨儿一晚上都没有睡好觉,我真为他担心。你现在有了他的消息吗?要不要我们去桃源师范找他?”刘清用把心里的想法一股脑儿都说了出来,急得不容龚慧成中间插进半句话。
等刘清用说到这份上,龚慧成才不得不插话:“用哥,谢谢你,让你操心了,真不好意思。谢天谢地,昨儿天黑后,我总算把他找回来了。”
“找回来了就好。他人呢?人还安然无恙吧?”刘清用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安逸地问道。
“人在床上躺着。他昨儿好险啊,要不是我果断下决心去找他,他这时候恐怕不在人世了。”龚慧成在旁边的座椅上坐下,向刘清用讲起昨天的事来。他说着这话,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里仍然为昨天的事感到后怕。
“此话怎讲?”
“昨日我发现他时,他已昏倒在路旁的草丛中。如若不是发现得早,他昨儿夜里哪能熬得过来啊。”
“喔,好险哪!幸亏发现得早。他是不是病了?要不,怎么会昏倒呢?”
“岂止是病了,他还被人打了。”
“被人打了?他不是和我儿儒宏一起去的吗?怎么会被人打了呢?他被人打了,那我儿儒宏也一定被人打了啊?树人醒了吗?我一定要问个清楚。”刘清用惶恐地站起身来,想要去问刘树人。
龚慧成从座椅上站起身:“树人昨晚回来后一直不省人事,快到今儿天亮时才苏醒过来,他服了药后躺下了。我们为他折腾了一晚上,也是在天快亮时才躺下。他们两人的情况,我们还没来得及问嘞。”
“姑丫,是用椒来了吗?”刘树人躺在旁边的小卧房里,刘清用和龚慧成刚才的说话声惊醒了他。
“是树人的喊声,他醒来了。我们去问问他吧。”龚慧成焦急地说,然后对着刘树人的小卧房那边大声地说,“树人哪,是你用椒看你来了。”
“请他进来。”
“来了。”龚慧成向刘清用使了个眼色,两人一起朝刘树人的小卧房走去。
“用椒,请坐,谢谢你这么早来看我。”刘树人艰难地侧过身子,两眼望着刘清用说。
“树人,你现在身子好些了吗?”刘清用问。
“好些了。”刘树人答道。
“你是怎么被人打了呢?儒宏也被人打了吗?”刘清用急切地问道。
“他没有被打。他在桃源师范好好的,请你放心。”
“那你是怎么被打了呢?”
“我在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土匪。他们不光打了我,还抢了我的钱。”刘树人忿忿地说。
“那你读书的事情搞好了吗?桃源师范接收你继续读书了吗?”龚慧成终于弄明白了刘树人遍体鳞伤的原因,但对他能不能继续读书还不知道结果,便这样急促地问道。
“桃源师范不接收。”
“为什么不接收呢?”龚慧成又接着问道。
“说来话长。师范的人说,我家乡的人说过,师范要是再接收我读书,他就要血洗师范。我估计是刘妨书那土匪说的。”
“他这明明是不让你读书啊!”刘清用怒气冲天地说。
“真是岂有此理!他不就是仗着他有几个臭钱嘛。”龚慧成怒不可遏。
“那时候,我欠他的债时,他把我弄回家,逼我非得还他的债不可。后来,我把债还给他了,他怎么也不该断我读书的路啊。他简直就不是人,是土匪。”刘树人忍着一身的疼痛,愤怒地谴责道。
“树人,等你身体好些了,我帮你一起去找他算账。”刘清用打抱不平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