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续)
“什么事?”
“你为什么要先问刘树人而不先问刘妨书呢?”陈家文回过头来问。
“刘树人呢,他敬完菩萨后会和他的乡亲们走在一起,他们身上不会有很多大洋,所以,他们不会担心在路上遭人抢劫而会走得快,也会走在前面,但是,刘妨书就不同了,他们身上背着那么多大洋,他们就会害怕在路上遭到抢劫,所以,就会缩头缩尾地走在后面,让刘树人那些人无形之中为他探路。”陈凯圣自以为是地说得头头是道。
“喔,怪不得你刚才先问我看到刘树人了没有啊。”陈家文完全被陈凯圣的解释说得心服口服,他转过头去继续探望那山下的小道。
时间一点点地流失,许久,陈家文都没有再说一句话。陈凯圣耐不住寂寞了,开口问道:“管家,现在大概是什么时候了?”
“大概是申时了吧。”陈家文抬头望了望天后,回答说。
“申时了,那应该是刘树人他们到达这里的时候了。”陈凯圣等得有些不耐烦了。
经陈凯圣这样一说,陈家文特意抬头再望,这一望,他的脖子就像是被什么东西牵扯了一下,伸得更长了。他伸出双手把他眼前的树枝扒开,兴奋地说:“看到了。”
“你认识吗?”
“认识。那好像是胡家塆的人。”
“你认识胡家塆的人?”
“当然认识。几天前,我穿着郎中的装束去胡家塆卖过药嘞。”陈家文回忆说,“那人的药钱当时还是胡庭仁的堂客给的嘞。”
“那是我的钱!”陈凯圣一听胡庭仁的钱就显得愤怒无比,“那是刘树人逼着我赔给胡庭仁的。管家,你再看,那人是不是刘树人?是不是胡庭仁?”
“不是。凯爷,我刚才还说过,那人的药钱是胡庭仁的堂客给的嘞,那人怎么会是刘树人呢?怎么会是胡庭仁呢?”
“唔,你看你,你都把我弄糊涂了。”陈凯圣用手拍了拍自己的脑壳。
“来了,又来人了。那些人都是辖神岗的人,哇,里面有胡庭仁。”陈家文惊喜万分。
可陈凯圣并不像陈家文那么激动,还是稳坐在岩石上没起身,只是问了一句:“里面有刘树人吗?”
“没有。”陈家文摇头说。
“这就奇怪了。刘树人怎么不在其中呢?难道他会和刘妨书一起走在后面吗?不,不可能。他和刘妨书是死对头。他不可能和刘妨书走在一起。那刘树人会去了哪里呢?他是不是没有去武陵山敬菩萨?管家,你再看。”陈凯圣真地不知道刘树人此时的去向。
“看到了,看到刘妨书了,只是没有看到刘树人。”陈家文既是激动又是遗憾。
“嗯。”陈凯圣忽地从岩石上站起,奔到陈家文身旁,朝山下望去。
那山间小道上走着越来越多的人,那都是敬完菩萨回家的人。
“凯爷,我们动手吧。”陈家文请求说。
“别急,他们一时半会还走不出我们的口袋阵,再等刘树人走进我们的口袋阵。”陈凯圣下命令道,紧紧地盯着那小道上的刘妨书。
刘妨书闪开一旁,登上旁边的一块大岩石,喊起话来:“乡亲们,大家先停住脚步,听我说话。大家今儿敬菩萨能平安而去平安而回,这是因为有我的保安们保护大家。你们看,这是我保里的保安们,还有这位是我请来的石门县的大保安。”他用手指了指陈胜双,“你们大家都得感谢我。”
“你要我们怎么感谢?”胡庭仁问道。
“每人给我付五块大洋的感谢费。”刘妨书把话说得更响亮,生怕大家没有听清楚要付五块大洋。
“付多少?”胡庭仁并不是没有听清楚,而是为这个数字感到震惊。
“五……五块大洋。”陈胜双认真地重复着。
“对,五块大洋。”刘子午不甘落后,把声音说得更大。
“我的大洋都送给菩萨了,我还哪里来的大洋呢?”说这话的人就是陈家文刚才看见的胡家塆的胡滚岩。
“来人哪,给我搜他的身!”刘妨书刚刚才说出要大家每人付五块大洋,没料到这话一出口就遭到别人的反对,心里直冒怒火。
陈胜双立即冲上前,对胡滚岩全身上下搜索起来。他想在刘妨书面前进一步表现自己,想进一步赢得刘妨书的信任,搜完,报告:“没……没有大洋。”
“给我剥光他的衣裳!”刘妨书想要杀鸡给猴看,坚决要制服第一个反抗者。
陈胜双立刻动手剥除衣裳,但遇到胡滚岩的顽强反抗和挣扎,没能剥下衣裳来。刘子午和刘小三蜂拥而上,对着胡滚岩拳打腿踢。
“住手!”胡庭仁眼见他的老弟遭到侮辱,立即制止说:“这是我和他的十块大洋。”
刘子午接过大洋,装进钱袋,又挥手对众人吼道:“付大洋,每人付五块大洋!”
半晌,众人像是呆若木鸡,站在小道上无动于衷。
刘妨书见状,怒火中烧,但又不便发作出来。他想,让人付大洋才开了个头,得软硬兼施才行,得用引诱的办法才能诱使众人就范,便点名交大洋:“刘之福,你付大洋。”
“妨爷,这……”刘之福不想交钱,又不好意思说出你刘妨书说的动员一个人去敬菩萨就奖励一块大洋的话还没有兑现。
“付大洋!”刘妨书又遇到了不该反抗的反抗,因此而吼声大作。
“好,我付。”在刘妨书的淫威之下,又碍于在刘妨书那儿做临时工的缘故,刘之福终于从口袋里掏出了五块大洋,交给了刘子午。
“下一个,刘初善,快付大洋。”刘妨书还在用引诱的办法。他想,只要开始有几个人付大洋做样子,其他的人都会跟着付大洋。
“我没有大洋。”刘初善说的是老实话。
“敬酒不吃吃罚酒。来人哪,给我打!”刘妨书感到,用引诱的办法行不通,便原形毕露,从腰间拔出短枪,对天开了一枪。
说来也巧,这一枪的弹头正好从半山腰里陈凯圣的头上呼啸而过,差一点掀掉他的天灵盖。他不由自主地伸手摸了摸他的天灵盖。
陈家文也听到了那弹头小鸟般的叫声,吃惊之余问道:“凯爷,我们动手吧?”
“慢,我们的戏还没有看完,再等等。”陈凯圣拦阻说,“快看戏吧。”
那山间小道上,陈胜双,刘子午从腰间拔出枪,也跟着对天放枪,刘子午冲上前,揪住刘初善,劈头盖脸地打起来。刘妨书的其余喽啰们也大打出手,都从腰间拔出短枪对天放枪。刹那间,枪声直冲云霄,厮打声连绵不绝,痛哭声此起彼伏,叫骂声如雷贯耳,这混杂的声音宛如一曲悲惨的交响乐在山野里久久回荡。被打伤了的人倒在地上哭喊,被剥光了衣裳的人用手捂着自己的私处,被抢夺了大洋的人哭丧着脸,众人都赤着手空着拳,面对持枪的野兽显得毫无办法。
“住手!”这声音像雷霆似霹雳,响彻山野,盖过那悲惨的交响乐,一匹飞马从山间小道上飞驰而来,坐在马上的不是别人,而是陈凯圣早就想要见到的人,想要报仇的人刘树人,但陈凯圣万万没有想到刘树人会如此地勇敢,勇敢到单枪匹马来闯进他的口袋阵。
《长律诗﹒勇敢德》
崇高目的记心头,看准方向择对路;
昂首阔步大胆行,风风火火五洲走。
该出手了就出手,手不出来该大吼。
险阻艰难就退缩,妖魔鬼怪齐发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