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庭明闻言脸色骤变,他惶恐问道:“叶剑首真要替他报仇?”
柳笑风眼里流露出鄙夷,反问道:“不然呢?你真以为是他出手救的我?”
赵庭明不敢再想,似是不愿面对事实般无力道:“那不然...”
“是叶言跟那个锦衣卫的人救的我。”柳笑风语气轻松,但脸上的表情可并非如此。
赵庭明突然急道:“你不是说锦衣卫是善执安排的吗?”
柳笑风笑着摆手,“教训”起他的无礼:“人父子间的事,何必算的那么清楚呢...”
赵庭明脸色纠结地反问道:“那花家跟梅家的小姐怎么办?而且我看善执还不知道当年那件事啊,要不要跟他说?”
柳笑风抹了下唇上两撇好看的秀须,好一会儿像是下定决心般说道:“这件事,就让他爹亲自给他说吧。”
说完这些,柳笑风整个人都放松下来。他莞尔笑道:“至于我的两个侄女——说起来也好笑,花老七跟梅吹牛这两个都把女儿当成宝贝。一个是尽可能给女儿所有想要的;一个则是把女儿当儿子养,希望将来能超越自己。”
言毕,他狡黠笑道:“嘿嘿嘿,我倒是想看看他俩见到这混小子时候的样子。”口吻之轻佻,真是唯恐天下不乱!
听完这番话,赵庭明无言以对。他只得起身告辞,匆匆离去。等他走后,柳笑风一本正经地琢磨起叶言给叶诚起的字。他目光深邃道:“善执,善执。叶言之啊叶言之,你当真觉得你做得是对的吗?”
叶诚不知道昏迷了多久。只是当他再次醒来,屋里就没那么热闹了。他看着稚气早蜕的陈猛,有点恍惚。叶诚这才想起来好像是有一阵子没见过他了,摇头失笑道:“我总觉得好久没见到你了。”
陈猛也知道叶诚是问自己这段日子去哪儿了,便老实答道:“奉师父之命,出去办了点事。”笑容里的温暖纯真,让叶诚觉得回到了十年前的在白云城学堂里的那些日子。
陈猛伸手扶他起身,同时遗憾道:“事情我听说了。说到底是贪官害的,那两父子能在人生的最后一程碰上你,是他们的幸运。”
虎子,还是没救回来吗。叶诚眼前浮现出跟虎子相处时的点点滴滴...
“本来都忘了,被你这么一说又想起来了。”叶诚笑得勉强,话里透着副埋怨的样子。
见陈猛尴尬得不知所措,叶诚也没有再捉弄他,而是摆手道:“去看看我娘吧。”
可二人还没出房门呢,华雅就来了。她见叶诚起来了,三步并作两步就将他摁回床上。她严厉道:“善执!你快坐下!你伤刚好不要四处走动。”
叶诚解释道:“娘,我好多了。没什么事,想去看看你。”
听了叶诚的话,华雅老怀甚慰地笑道:“你有这份心意娘就很开心了,快躺下!”
叶诚老实照做。只听华雅继续道:“华府的兵都撤了,娘跟舅舅先回去。”
“那我呢?”叶诚可怜兮兮地撒娇起来。
华雅白了他一眼,嫌弃说道:“都多大的人了,还撒娇。”说完还是无奈地笑了。她从怀里掏出一封信,交给叶诚。
叶诚随手接过信,下意识问道:“这是?”
“你父亲留给你的。你再一次受伤后他就离开了。”华雅看见叶诚脸上的失望,也有些埋怨自己丈夫在为人父方面做的还不够好。
诚儿,我还是习惯喊你诚儿。我没想到你竟然还是没入举重若轻,这让我有些失望。但既然你能杀郝伏,想来应该是将“一寸赤心”融会贯通了。功过相抵,这次我就不罚你了。回华府前,记得多向赵庄主请教后面两招“落花流水”和“至死方休”。
至于江南那两位,如果你当真中意花姑娘,我也没意见。只是那位梅姑娘,就不要多接触了。
有些事哪怕信中可以讲明,但叶诚还是希望父亲能够当面跟自己说——哪怕说完就走...
不辞而别在叶诚看来实在是非常自私的行为。
叶诚将信收入袖中,强打精神问道:“舅舅怎么样了?”
十月怀胎,心血相连。华雅又怎会察觉不到叶诚情绪的起伏?她笑着回答道:“他很好。他第一时间知道可以回去了开心的都要跳起来!”
叶诚突然想起陈醒,拉着娘亲的手赶忙提醒道:“对了,娘,那些人...好好安葬。”
虽然华雅的手被自己儿子握得发痛,但心里还是开心的——至少叶诚还是那么有人情味。她安抚似地轻轻拍了两下叶诚的手,玉首微颔,算是回应。
叶诚松开了手,安心地在床上躺着。
......
背对着太监,常洛询问道:“京城有消息传来吗?”
太监头也不敢抬,直接答道:“没。”
常洛狐疑地自言自语起来:“不应该啊。死了个知府,我那好弟弟一点脾气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