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的回忆碎朝生暮死的情绪破碎,不待冷风吹,早被辗转成冷掉的饭菜,能吃,但不好吃,错过了最佳时刻。
也许我该再追求我的爱人一次。于是我准备了一束蝴蝶兰。
蝴蝶兰漂亮,花期长,唯一的缺点是非常怕冷,不能在20度以下的温度下生存。
我让花店的店员拿了一张牛皮纸作为外层包装,夹着咖啡色的报纸把蝴蝶兰包起来。紫色,粉红色,纯白,和白底,各色取几支。
“先生,颜色太多了吧?两种颜色最好,四种会显得杂乱,而且包装颜色那么沉……”花店的小姑娘提醒道。我听后仔细端详着花束,而后点了头,她说得对,我急着见孙妤,于是道,“不麻烦了,蝴蝶兰漂亮,怎样都好看。”
“先生,切记不要让冷风吹……”小姑娘的声音戛然而止。“好。”我嗤笑了一声,故作没事地应了一声。我买的又不是盆栽,是被剪下来的花束,不管有没有冷风吹,她都会死。
我离开了那家温暖的花店,隔着透明的玻璃门,我和店内的一盆还被种在花盆里的深紫色蝴蝶兰对视了——她开得那样好,那么有生命力。我总不能抱着花盆去见孙妤的。
小学缺个图书管理员,工资不高,一个月800块。我去面试了,很快通过,只要每周空出些许时间去图书室记录整理即可。小朋友们每次去图书室都有老师领着,不用我多心。
我把蝴蝶兰花束放到孙妤办公室桌面,我不知道她有没有收过其它花,但我笃定她没收过蝴蝶兰。
我去图书馆整理书籍去了,图书室不算大,莫约三四个教室那个样子,可能还要大上一些。整理到了左排第三个书架,我看到了一本有些陈旧了的蝴蝶兰种植手册。刚想翻开又合上了,我没时间学会如何种植蝴蝶兰。
我又去孙妤办公室等她。
“孙老师去外校听课去了,得下午才能回来。”孙妤座位对面的一个短卷发中年老师好心对我提醒道。办公室的空调冷得令人发指,我担心蝴蝶兰会不会受不住这空调的冷风吹。“请问孙妤,老师,什么时候回来。”我和短卷发老师对视上,“您能告诉我吗?”
“下午,搞不好要晚上。”短卷发老师思考了一下,笑着看向我,“总听孙老师提起有一个温柔体贴的爱人,还给我们看过你的照片,桌面上那张就是,最近很忙吧,她倒没怎么提起了……在忙也要多陪陪……”我听着短卷发老师的话,把目光向孙妤深棕色光滑的桌面上,上面放着一张我们大学分别前仓促拍下的合照,浅色的木质相框,右下角有一道不深不浅的裂痕。给我们拍的还是在路上抓的一个路人,事后才意识到唐突,忙慌地给人道歉。那人碰巧是个摄影师,拍得可好看了。
我想等孙妤,但工作室的小周给我打来电话,有个文件需要我马上签字,我仓促离开办公室,蝴蝶兰替我在冷风吹中等孙妤。
顺带在工作室开了个小会,和我一起的工作室合作伙伴陈城有扩大工作室的意向,我们商议了许久。等我再次离开工作室到户外,天色暗了,暗色的云彩不留情面地把白色云彩挤兑走,可能是争吵起来了,中间粉色紫色的云彩是它们争吵下的产物。气温炎热,风倒是冷,冷风吹在我的脸颊,我的脖子,不轻不重的衣袖上被起了涟漪。
孙妤这个点应该下班了,我只能回家,回自己的家。我背上深蓝色双层拉链斜挎包,走到自己的小汽车旁。
突然感觉会发生点什么。
“齐隽羽。”一道熟悉的女声,一听就知道是孙妤。我回头,就见穿着深红色针织外套,白色蕾丝边丝绸长裙,面带微笑的孙妤抱着一捧很雅致的花站在工作室前的米色瓷砖阶梯最高的那层上,她远远地自上而下地看着我,很高洁美丽。
“孙妤?你怎么来了?”我向孙妤走去,一步,两步,最后在阶梯前停下。“我在这儿站了很久。”孙妤闷闷道,深吸了口气,带点撒娇的意味,“齐隽羽,你看天空都不看我。”我听闻又看了一眼天:“很好看。”其实我脑海中想起一句话:巧看天色暮看云,行也思君,坐也思君。但我不能当面和我的“前妻”言说。
“算了。”孙妤叹了口气,小步而快速地向我走来,她穿着高跟鞋,白色的带珍珠装饰,跟不是很高。“礼尚往来。”孙妤把怀里的花递到我面前。我愣了一下,这是我第一次收花,我不知如何是好。“拿着啊,怎么磨磨唧唧的。”孙妤索性拉起我的手臂,把花束放在我的怀抱中,接着我闻到两股清新的味道,一股来自怀里靠近下巴的花,一股来自站在眼前的人。“好香。”我真诚道。
“海棠花哪有什么香味啊?”孙妤笑了笑,垂在耳朵两侧的头发被风吹起,挡住了她的视线,她索性把所有碎发别至而后,露出漂亮的耳朵,戴着的金色花朵状耳钉一闪一闪的。“海棠?”我对花没太多见解,但是送人送海棠的我倒是第一回见,赠与对象还是我自己。海棠不同于其他花朵的柔美,她的枝干很有劲,叶子嫩绿,花朵小,占比更多的是棕色带一丝绿意的枝条。
“是啊,海棠花。”孙妤凑近摸了摸海棠花花束的包装纸,“我自己包装的,附近没有卖海棠花的花店。”也对,海棠花要种也是种在路边吸收二氧化碳,也没有人愿意送海棠给伴侣朋友或者家人,不如郁金香和玫瑰花。
“海棠耐寒,我在父母家那边的院子里自己种的,很好看,不会死在冬天。”孙妤走在我的前面,等我启动汽车,“蝴蝶兰我收到了。”
“好,我送你去哪?”我打开驾驶门,孙妤坐在副驾驶替我抱着海棠花。“你平时下班去哪?”孙妤饶有兴致地看着我车内的招财猫摆件,似乎并不在意我会把她送去哪里。“平时会在工作室住下。”我诚实道。“不回家?”孙妤皱眉。“不回。”我边说边打开导航,是去医院的,“孙妤,系好安全带。”
“好好好。”孙妤把安全带认真扣上,发出“咔”一声,“为什么不……去医院干嘛?”孙妤看着我打开导航并“准备出发”的手机,转过头看着我。“给医生送个锦旗。”我指着后排座位被卷得板板正正的锦旗道,“我的手都是李医生负责,好了许多。”孙妤松了一口气,轻轻拍拍胸脯,“还以为你生病了……”我笑着摇摇头,正等着红绿灯,叹气口气无所谓道,“有点感冒,天气热,又被冷风一吹,一冷一热就感冒了……”
“看了你不耐寒,也不怕冷。”孙妤一副原来如此的模样我听得云里雾里的:“我只是感冒。”突然又想起什么,开玩笑道:“孙妤,你不是说我们不太熟?”
“对,不太熟。”孙妤收敛了笑意。“记得A车费。”我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齐隽羽,你很过分。”孙妤炸毛。“开玩笑。”我关掉收款码,播放一首民谣改成的DJ。
“难听。”孙妤赌气地撇撇嘴,“品味真差!”我一脸无奈,在下一个红灯路口把音乐拉到高潮部分:“这是你的电话铃声。”这首歌还是孙妤当时自己加入我的歌单的,我的汽车音乐是蓝牙连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