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好意思，不好意思。”孙妤忙慌道歉，“我忘了我们很久没有一起吃饭了……”

孙妤此话一出，时间仿佛静止了。

“你们这是决裂了？”陈城把头凑近我，小声问道，“不吃饭怎么联络感情？还口味都不知道。”

“没忘，孙妤大学时候挺喜欢吃辣的。”我夹起一块本来放在红油锅给孙妤的莲藕，“太久了可能记不清了。”

“没记错。”孙妤夹起红油锅里的另一块莲藕，夹到嘴边还被烫了下，愣了一秒，语气平缓地开口，“是我口味变了。”

“这样啊……”陈城一副若有所思的模样，两眼一亮，往清汤锅下他自己爱吃的菜，“那你们两个吃红油锅回忆一下大学的美好回忆吧。”

“再回忆也回不去了。”孙妤叹了口气，夹起清汤锅里的魔芋放到我的碗里，“当时你喜欢吃这个，对吧？”

“对。”我夹起孙妤夹给我的魔芋，一口吃了下去。没什么味道，滑滑的，但我就是喜欢，没有味道的饱腹感。

“人生不过三万天。”陈城给我们都倒上度数不高和饮料喝起来差不多的水果酒，“为我们的友谊干杯！”

“干杯！”孙妤举起酒杯，不过只跟陈城碰了杯。

我一饮而尽。陈城绝对是故意的。

孙妤手机响了。孙妤把扬声器打开，手机屏幕对准我，我在屏幕里和小沫璃对视。

“爸爸！你和妈妈在哪呢？我吃完饭饭啦！”沫璃被孙妤父亲抱着，孙妤母亲坐在一旁乐呵呵地给沫璃拿着奶瓶。

“爸爸妈妈在BJ吃饭呢。”孙妤和我考得很久，我能感受到她的呼吸和近在咫尺的体温。

“你们女儿？”陈城刚从洗手间回来，看了看我们，又看了看屏幕，“和你们长得很像，不过更像孙妤。”这是我常听到的评价，不过确实如此，孙妤皮肤白，女孩子长得像孙妤没什么不好的。

“好好好，妈妈很快回去，乖乖听外公外婆的话……”孙妤细心地对着屏幕那头一再叮嘱，眼里的温柔和美好似乎要溢出来了。

我看着孙妤愣神。

“我结账了，先去公司拿个文件哈，顺便见个朋友，你们慢慢吃。”陈城撂下一句就走了。

我安静地继续吃着，知道孙妤挂掉电话。

“多久回去一趟？”孙妤皱着眉头看向我，又想起什么似的，带着些许不满，“不要跟我说两年。沫璃一直很想你。”

“国庆就回。”我无可奈何般叹了口气，“沫璃会更想你的。”母亲和孩子在孩子存在那一瞬间就紧密联系，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实。

“等待总是慢长的。”孙妤站起身，蓝白色的灯光在她头顶上自上而下地照着，给她的身影镀了一层银边，孙妤无奈地笑笑，“我总是在等你，高一等你一起放心，现在还拿到了等你这件事情的号码牌……”

“你一直记得啊。”孙妤一直记得我们之间的很多事，甚至第一次的等待，可是那次之后她还是一直等一直等，我摇摇头，替她不值得，“等我是一件很值得是事情吗？”

“不是。”孙妤再次坐下，认真的目光对上我的眼神，她的眼白是很浅的灰蓝色，应该是缺铁，“我想见你，当年为了见你去干了很多奇奇怪怪的工作，攒钱买机票，到了你的工作室你又总是不在……”

“对不起。”我的千言万语化为最简洁的一句道歉，“我不知道……”但这好像已经不是一句道歉和不知道可以解决的问题了，孙妤的眼神逐渐空洞，再也没有初见时的懵懂清澈和阳光兴奋了……我也没有了当时的赤诚。

“没必要道歉的，我很开心能遇见你。”孙妤走在我身侧，面容平静，语气听着像是在告别，“齐隽羽，我没有后悔，包括和你离婚。”

我听后愣了一下。

“我走的每一步都算数。”孙妤笑了一下，“我感觉你不爱我了，所以我决定和你离婚，我想见你了，所以我一个人坐了两天的飞机来到了你的城市。”

“祝你幸福。”我真诚地看着眼前的少女，今年她才26岁，有很光明的未来。

“祝我们幸福。”孙妤和我肩并肩，站在临湖的小路上抬头共赏天上的月光，“齐隽羽，要为了幸福而生活……给我织的茉莉花我一直留着，可我还是会心疼你那时为我受伤的手还要为我的礼物受累……”

“孙妤，不止你一个人的每步都算数，我走到也算数。”我打断孙妤的话，她好像又在为我难过了，“我不帮你才会后悔，我的手伤会好，我也不愿意让你一直留在我的身边郁郁寡欢，我尊重你的选择……”

晚上都是那么安静的吗？我说完了话之后街道就突然变得很安静。

“我们不应该道歉，应该道谢。”孙妤笑了，“谢谢你，齐隽羽。”

“我爱你。”我脱口而出……突然觉得有些不太合适，转口道，“我是说，我也很感谢你……”

孙妤像是没有听见我的表白，拉着我跟个没事人一样往前方走去。

“叔叔，给姐姐买一束花吧。”一个穿着粉色公主裙的小女孩提着花篮向我们走来，旁边站着一个戴眼镜的女人，应该是她的母亲。“要叫哥哥。”女孩的母亲提醒道。

孙妤憋着笑看着我：“叔叔，要给我一朵吗？”我见状无奈地摇了摇头，“给叔叔和旁边的阿姨来一束吧，我们的女儿快两岁了。”孙妤突然没有了笑意，转头一看，她的耳夹红了。

孙妤的确长得很显年轻，她的骨相立体。常年为工作室四处奔波的我略显沧桑，我认为还挺有男人味的。不说的话，谁会猜到我比孙妤还要小上几个月。

“满天星如何呢？”小女孩拿出一束漂亮的蓝色和粉色的满天星给我们展示。

“玫瑰花吧，红色的。”我付款，把玫瑰花献给孙妤，“我爱你。”

“满天星不好吗？”孙妤害羞地接过黑色包装纸包得高级的玫瑰花。

“我想你会更喜欢。”我挑眉道，“玫瑰和你今天的米色裙子好像更配。”

“是吗？”孙妤原地转了个圈，“那就玫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