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十八 图拉城破(1 / 2)言甲首页

夜渐渐深了。

唐梨紧握缰绳座下黑马未停,抬眼遥望远处,眼底已有城池之貌,图拉愈发近了。

忽地她目光一转,手腕转动马绳偏转一侧,驭马改了方向,带着身后众人向两侧山间树群疾驰而去。

一片暗黑雪雾里,枯树群中数道身影极速而过,犹如人间鬼魅横飞。

约莫两刻后,

“下马。”唐梨久未开口,声音晦涩。

她翻身下马牵缰,仰首看过去眼前山道碎石颇多,

近来大雪断断续续未停,石头隆起又光滑覆雪,星星点点四处分落,积雪已厚,乱石定非眼中可见大小,驱马疾驰并不是好主意。

唐梨脚踏入雪,垂眼看去,至膝上一寸,果然碎石乃大石,

抬头再望前方,山顶将至,她踩稳脚下往高处走去。

这两日经历的确不是人干的事,纵是充军营里诸人素来吃惯苦累,两日接连鏖战成峰谷青河两处,又奔波严寒风雪里赶路粒米未进,都觉得受不住。驭马奔驰甚久,下马皆有脚软腿痛难忍。

再看旧安营兵士,污迹沉疴血色满身,除了衣角隐约可见靛青,同他们无甚不同,竟仍有高视阔步之态。

黑影中似有人打了趔趄,骂骂咧咧一声,

“什么石头绊了老子一脚?”

众人本困惑为何倏然山路下马,现下终于明白,

看着最前方暗色里,模糊黑甲单薄人影踽踽向前脚步未停,敛了各自心思踩雪跟上。

少顷,已至雪路尽头。

视野开阔,未有月色,漫宇琼瑶,袅袅绕绕雪花飘飞扑面,

唐梨疾行数步,直到眯眼眺望可见山下城池。

城墙上军旗飘飘,却再非往日玄赤之色!

有往来巡逻兵士身佩弯刀,间隔四下瞭望,城门紧闭,亦再无往日边城贸易的热闹,城口一侧军杆上,竟有人影被吊起随风飘摆!

她提了近一日的心,狠狠揪起!

她还是来迟了!

图拉竟已破城!

棕叶七一路紧跟唐梨身后,生怕她身子有何不妥,顺着她目光望向城池处,亦是眸光一紧,声有担忧:

“小将军。”身前人摆手转身逆风站住,缓缓扫过黑夜里数十人影,艰难开口:

“图拉,已破!”

“什么?”

“小的们才出军两日啊!”

“将军,我等仅五十人!”

“将军,可是要杀入城中?”

“杀个屁杀,送死吗?”

人群前侧壮汉面上覆须,经两日血战又迎雪赶路,平日里邋遢髭发到不觉得怎么,现下污浊异味更甚,路上数次他都想提刀剃须,数次又忍住,此刻就地冰雪抹了一把脸,不耐烦大声喝道:

“好了!吵什么!听将军安排!”说着提了提手中剑,

众人于青河是见过他水上飘着杀敌悍姿的,到底嘈杂人声渐渐消失,目光期待紧盯着数步外黑甲人影。

少年将军成峰谷力斩敌军首领,救下充军营大部,又以力打力出其不意,青河破冰再解困局,眼下又会有何奇谋神策。

他们眼中的少年正沉思并未言语。

他们由青河一路急行军往东南方向行数百里,现停步于图拉周遭,约莫十里的北侧山中,谷东内有许多与成峰山地势相近的山,虽不及元祁山高耸入云巍然屹立,但亦俱是层崖峭壁,山不甚高却陡。

图拉既已城破,敌军又未即刻西进,应是欲等成峰青河消息。

城外数十里应有定谷前卫驻扎,今日是与先生约定第二日,约莫子时,竟等不及三日。

唐梨手指早已冻的僵硬缓慢捏紧,最迟明日定会有援军至。

她需得在明日之前做些什么。

“葛洪带几人去探。”

唐梨虚空里点向对面山体,回忆舆图,图拉两侧山有一处崖口可至图拉城内,脚下山峰虽略有险峻,但毫无凭借之地可以入城,那应就在另一处山。

“其余人随我下山去寻城外安军。”她语气仍旧坚定未有彷徨。

她已有对策,只需城外定谷卫安军配合即可,心中稍定,抬步往来路脚印踩去。

“小的领命!”数人再次披星戴月踏雪往山下而行。

月亮掩在云后,这是一条无法回头的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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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拉城外,定谷前卫驻地

“报!”有小兵掀帘入帐,帐帘揭开风雪涌进,案上烛火晃摆,案后有人身着铠甲,正手顶头侧面带焦虑,抬眼微有恼意,道:

“何事?”

“回将军,营外有自称是谷阳大营游击将军求见将军。”座中人倏地站起,面露喜色,

“人在何处?还不快请进来。”索伦此番声势浩大,两万余骑兵大部骁勇善战,竟以雷霆之势连战数捷拿下图拉,安军溃败,定谷中卫、前卫两所现仅余三千兵士如何能挡,指挥使已去谷阳大营寻经略大人求援,人竟已到了!

“鲁将军,但来人...来人…”小兵吞吐间一言难尽之相,鲁猛不耐正欲抬步亲迎,

帐帘一角被人手指掀开,风雪再起,迎着寒风扑面,鲁猛心倏地凉了,眉目拧起。

来人半面血痕半面惨白,发髻凌乱,黑甲残破,周身斑驳沉血,显然是于乱战撤场就来了此间,一副残兵败将之样。

“可是鲁将军?末将谷阳唐黎。”来人拱手行礼。

鲁猛紧盯她面上伤痕,听闻此言心下惊诧,

近几载谷阳东康卫徐楷麾下,有一游将名正唤唐黎,

此人似横空出世,出了名难缠难抓,颇令索伦人头疼,竟是如此年轻后辈。

“末将未召入营,实属战事紧急有事相商。”唐梨抬眸看向帐中参将鲁猛,

她未见过此人,曾传他与定谷卫其余几所参将,俱有大打出手不顾军纪之事,连她亦有耳闻。

人如其名,鲁莽猛勇,却不知为何定谷卫指挥使只小惩大诫便翻了篇去。

棕叶七仅为游将亲兵,帐外止步听见隐约人声,心有不甘,若不是旧安营未编入正册,主子何故对一定谷分卫参将低头折节。

“唐将军何处遇敌?可是经略大人派来支援?援军多少?”鲁猛眼神于少年上下扫了一通,眉头未松。

“在下伤处,尽是成峰谷与青河阻拦索伦纳尔先锋军所致,尚未来得及归谷阳大营回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