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四大洲,东部岳洲,西部泸洲,南部詹洲,北部煌洲。
现历987年,由南部詹洲离国与南夏历代说不清道不明的领土纷争为起点,将西洲浮梁与东洲各国拉入战场,纷乱迅速蔓延尘世间。
天下大乱,普天之下无不生灵涂炭,横尸遍野。
战争中我被称为‘浮梁之光’,屡创奇功,但最终,为守护部下的我陷入了敌人设下层层陷阱。
整个天空都是厚重的铅灰色,
黯淡着,黯淡着,满世界都在黯淡着,
燃烧的村落把天际映的火红,火势之大,吐出的黑烟直扑云霄,目之所及尽是尸体残肢,空气中弥漫着腐臭和烟熏的难闻气味,破败的战旗在孤风中无力地摆动。
我躺在尸体中,蓬头垢面满身鲜血,却感受不到任何痛觉,甚至不确定自己是否还活着,与生俱来灵气异香已经非常淡,淡到几乎嗅不到味道,就如此时我孱弱的生命线。
娘亲温柔的面容出现在脑海,双眼不自觉地发酸起来,
我真的好想她,
好想!
我还能见到她么?
我才十三岁,明明还有那么多事情没有做,可是这些都即将成为泡影,我再也回不去了,泸洲浮梁引以为傲的首位星阶神童即将陨落。
胸口一阵剧痛,我开始干呕,正在我无比痛苦之际,一张面容不知何时出现在我上方。
那是一双深沉且轻柔的黑眸,映着清凉凉的荧光,透明而安静。
那双黑眸如穿破黑夜的一缕艳阳,将我的整个世界点亮,少年低头看着我,欣喜道:
“居然还活着。”
他匆忙蹲下,用手中水壶喂我饮水,清爽甘甜的泉水湿润我发干的嘴唇,顿时有了几分精神。
我感到一股暖流从我的手臂涌入,我知道,他正在为我输送‘灵气’,我渐渐有了力气,体内亏空‘灵气’在外力的刺激下慢慢有了反应,随着体力的恢复全身剧痛感也随之而来,身体不住痛苦的颤抖着。
少年见我痛苦的表情,眼神流露出担忧,小心地将我扶起,他用手轻擦我脸上的枯血与泥土,全然不顾这些肮脏与腥臭,眼底透着凌厉的寒光:“真是可恶,连这么小的孩子都不放过,这纷争,害死了多少无辜生灵。”
他居然觉得我只是个孩子,他年纪与我相仿,大也大不了几岁,却叫我孩子,可我明明是个疯狂的杀戮怪物,为保护部下落入敌人圈套,才会落得如此下场,不由为自己身份感到担忧,担忧他知道后会不会讨厌自己。
他突然把手伸向放在腰间的口袋,从里面拿出一种从来没见过的果子递给我,它的外形有点像草莓,但却是红粉相间的双瓣状,我抬起污浊不堪的手接过几颗放到嘴边。
好吃!
又甜又酸!吃完几颗后我的眼神再次窥向他腰间的小包,他瞧我这副模样,倏尔笑了起来,
他眯着眼睛笑得灿烂,我不由看得出神,
他将小包打开拿出全部的果子放到我手中:“给,吃了才有力气活下去。”
战乱已经持续一年多,常人连一顿饱饭都吃不起,能充饥的树根都是许多人活下去的希望,鲜果更不必多说,连军营中都是很少见,他竟然就这样给了一个素不相识的人,我心中泛过一丝酸苦,可饥饿不堪的我管不了那么多,直接将果子塞在嘴中,大快朵颐起来。
他盯着我吃完果子,轻擦我嘴边的果汁,便将我扶起背在背上,
“你是哪里人啊?”少年一边向前走,一边问道,
他竟然问我是哪里人,我身上明明穿着浮梁特有的术士服饰,虽已残旧不堪,但战争都这么久了,怎么会有人不认识浮梁的战袍。
不知他是否是在明知故问,我十分害怕他知道我的身份而讨厌我,将脑袋埋在他的肩头,故作沉默,没有回答。
“你可以说话么?”
他倾头再次发问,我抬起头虚弱地应了声。
“人们为何总是如此愚蠢。”
少年突然停住了步伐,望着远处的烧的火红的村庄,身体一颤,想到什么似的用手轻抚盖住我的眼睛,立马转向。
我猜出他的意图,用尽力气吐了一句:“我不是那个村庄的。”
闻言他松了口气,继续道:“那你家在什么地方,我带你回家。”
家?
我想到了浮梁皇宫,可这里距那太过遥远,附近的军事集结点?可说出来他就知道我是战场的战士了,我不想这样。
“你把我送到附近岭南的客栈吧,我亲人在那里。”良久,我用尽力气回道。
这是我能想到离军营最近的地点,可即使近,也需要行几个时辰。
之后的每个夜深人静,我都会想起那日,那副容颜刻骨铭心久久不能散去。